思片刻,掏出布包里的断恶之剪,攥着剪刀的一边刃尖,用力在空白的墙壁上划拉,手指被拉出血痕,血液顺着刃尖流淌,洇湿墙壁,硬生生在空缺处刻上了店名。
蛐蛐站在路边,仰头看到破烂小店门顶上缓缓显出的血字——蛐蛐糖果店,微微怔愣。
游星感觉还有力气,又剪掉墙边一小截规则,刻上了需要上架的糖果的条码。
咬牙做完这件事,游星倚靠墙壁滑落,瘫软在地上,虚着眼睛看向蛐蛐,气若游丝:“没电了,叫牧仁来接我。晚上你自己看店。”
蛐蛐飘过去,轻轻踢游星小腿:“……能不能开张还不一定,你就这么回去?”
游星困得要死,双手双脚乏力:“我不行了。”
蛐蛐弯腰抱起游星,把她扛进刚刚落成的小店,搁在墙角,又从怀里摸出一个豆乳餐包,塞进游星嘴里。
刚落成的糖果店,大约四平米,大门合叶坏了,一开一合发出咔吱咔吱的声响。
门边有个半封闭玻璃窗口,玻璃上污迹斑斑,有干涸的血液,还有黄黄黑黑的陈年污迹。
蛐蛐随意扒拉两下,转身走到游星身边,从她的大布包里掏出两罐糖果,贴上醒目的价签,摆在玻璃窗口旁。
因规则之力限制,糖果小店暂时只能上架一种商品。
两罐糖果,一罐出自游星之手,一罐出自蛐蛐。
经过域里游怪试吃,相同作用的糖果,游星做出来的效用时间更长,是以两罐糖果的定价有所不同,但仍能算是一种货品。
自忖做好开业的准备,蛐蛐回到游星身边,开始掰豆乳餐包,一块一块喂给游星。
***
与蛐蛐糖果店相隔一条街的小巷内,一名怪谈猎人被游怪逼到死路。
游怪化作她熟悉的同事、光顾过的便利店店员、上学时的某个同学,众怪物将猎人围在中心,不停吐出尖酸刻薄的话语——
“你们觉不觉得朱锦身上有股臭味?”
“偏远星区来的乡巴佬,又臭又土!”
“上操作课的时候,朱锦连机舱门在哪里都不知道,笑死我了。”
“哈哈哈哈,土爆了。上次她来买酸奶,付完款站在一旁,举着吸管发呆,好半天才找到插吸管的孔。”
“还有她的衣服,除了校服,都好土!!!”
……
朱锦蜷缩在地上,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脸色苍白。
明明是已经过去很久的事情,她早已毕业,还入职了一家B级怪谈攻略所,前不久升阶为白银猎人。
原以为有两名S级猎人带队,攻略舌刀怪谈易如反掌,未料这怪谈这般诡异,行走其中,不知不觉与队友走散,那些口舌刻薄的游怪如影随形,一刻都不愿放过她。
成年之后,贫穷的童年和灰暗的学生时代是朱锦最不愿意回想的过去,却被迫在这个怪谈里反复重温。
朱锦挥起武器砍杀长舌怪物,却越杀越多。
怪物的面目也越来越狰狞可怖。
终于有一个怪物说出她最尴尬难言的往事:“朱锦也喜欢班草呢,我看见她偷偷买和人家一样的笔和本子。后来班草交了女朋友,朱锦又偷偷学人家女朋友,买一样的头绳,还被人家女朋友看出来了。”
朱锦脸上血色褪尽,如同被扒光站在大街上。
她呆愣愣地蜷缩在地上,如一座雕像,双手缓缓蜷成拳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起来,奋力撞开圆环边缘最矮小的那只怪物,狼狈奔逃。
蛐蛐糖果店内,游星推拒着蛐蛐喂过来的面包碎:“手套……”
蛐蛐嘴角咧到耳后根,满脸邪恶地将豆乳餐包塞进游星嘴里:“这么嫌弃?我好伤心。”
喂完一整个豆乳餐包,蛐蛐见游星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叹着气道:“不畏鬼神,却在这么些细枝末节上斤斤计较,看不懂你。放心,知道你嫌弃,我让250帮忙砍掉了脏手。这双手是刚长出来的新手,不脏。”
游星:“……”
蛐蛐一副得逞的表情:“库库库——”
游星挣扎着道:“包里有……精神稳定剂,喂我……一支……”
喝下一支精神稳定剂,仿如宿醉的不适感缓缓平息,游星靠在墙角休息。
空旷寂静的街道上,凌乱的喘/息和松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逐渐清晰,连游星都能听到。
蛐蛐从袖中拿出黑色细线,开始缝自己的嘴巴。
游星不受她的影响,域中其他怪物和人类可没有这么高的抗性。
别说与她对话,只是远远见到她,都有可能瞬间异化成怪物。
蛐蛐缝好嘴巴,又把游星抱起来,拉来玻璃柜台旁的一张破椅子,让她坐在柜台前,自己默默隐身。
朱锦慌不择路,疲惫奔逃,眼前满是重影,一心只想远离那些恶心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