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后不要再自称‘奴婢"了。”
她待旁人宽严并济,对翠珠和金桃两个心腹,却从舍不得责罚。相伴五载,两人甚至比陆奉给她的陪伴更多,她对她们也有真心。
婢了!
谁知翠珠一听,吓得差点蹦起来,连忙摆手,“奴婢不敢,奴婢万万不敢,夫人折煞奴“你别怕。”
江婉柔放轻了声音,"一个称呼而已,这些年,我待你和金桃如何,你心中明白。”翠珠固执道:“哎呀,这不是一回事!总之,夫人是主子,奴婢是丫鬟,这是顶天的规矩,规矩不能破!"
“夫人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奴婢害怕!
"
江婉柔没有再强求。翠珠被她吓到了,利落地倒了一杯茶,慌忙退下。江婉柔握着温度恰好的杯盏,心中沉思。
连最不稳重的翠珠都不敢在她跟前逾矩,她平日宽和,对翠珠不曾说过一句重话。如今陆奉跟她说,可以在他跟前畅所欲言,想笑便笑,不想笑也不必勉强。瞧瞧,这话听着真好听啊,像一块蜜糖,不断引诱她去品尝。
可她知道,她不能。说白了,她与翠珠没什么区别,都是依附于人活着罢了。她费尽心思走到现在,如今什么都有了,难道要她去赌陆奉虚无缥缈的真心吗?她赌得起么?
她惦念他,担忧他,敬重他,依靠他,甚至对他生出了一丝超出寻常夫妻的爱意。他们这场姻缘,始于一场算计。婚后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她曲意逢迎,对陆奉千依百顺,织了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让他离不开自己。
可这张网在网住陆奉的同时,又何尝没有束缚她呢?
这些年,真情假意,真真假假,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了!只是江婉柔心里一直紧着一根弦,她不能把自己完全交给他。
不止陆奉,她不会把自己的心全然系到任何一个人身上。幼年经历困苦,她无比清楚地知道,这世上真正能信任的,只有自己。
父亲不行,姨娘不行,她只有她自己。
江婉柔长长叹了口气,再次阖眼,思虑怎么安置那位棘手的周姑娘。***
陆奉换了身衣裳,临出门时,问常安:“我不在这些天,有人让夫人受委屈?”常安低着头,半天憋出一句,“应该.....无人敢给夫人气受。”陆奉一走,江婉柔便是陆府最大的主子,她大着肚子,看不惯她的皇帝都得消停消停,谁敢让她受委屈?
便让恭王妃发了疯,......谁气谁还两说。
要真说不顺心的事只有那一件,便是城南那位王妃娘娘,可夫人只是送去一副耳坠,当时看到江婉雪的反应,常安肠子都悔青了,他直到那时才后知后觉,夫人怒了,之后躲着江婉柔走。
想到这事儿,常安立刻单膝下跪,利落认罚,"属下失职,请主君责罚!"
传言道陆奉阴晴不定,常安跟了他十几年,他深觉世人愚昧,都误解了他。陆奉不爱那些弯弯绕绕,钉是钉、铆是铆,他说出的话,做出的命令,他们不需要思考,只用照做就是。
做得好了,有赏;做不好,便罚。赏罚极为分明且从不追溯过往。比如曾经,禁龙司有个将领不服气,想他陆奉资历尚浅,却凭身世骤然接管禁龙司,还是个瘸子。那将领私下骂过好几回陆奉“死瘸子",偏偏一回不巧,被陆奉恰好听到,陆奉罚他八十军杖,罪名为"不敬上峰"。禁龙司的棍子,十杖能打死一个文弱书生,谁知那将领命大,竟然活了下来。后来那将领自知得罪上官,欲辞官回乡,被陆奉以"不合吏治"为由驳回。将领只能战战兢兢留在禁龙司,本以为陆奉想杀鸡儆猴,结果他什么都没做,甚至在一次任务中救下此人一命。
当时禁龙司私下流言四期,说陆指挥使留着那人,欲要施恩,以德服人。只有常安最清楚,他们都想错了!
主君当时确实生了怒,按照最高刑罚处置,事后不论他的死活,这事主君心中已经过去了。至于后来驳回他辞官的折子,因为那将领正值壮年,不符合本朝吏法,根本不是什么杀鸡儆猴。
伤亡,仅此而已。
至于后来,他救那人一命,其流传的理由更是无稽之谈,主君身为指挥使,竭力降低在常安看来,陆奉是个干脆利落的主子,不需要旁人猜他的心思,耳朵机灵点儿,听清吩咐,照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