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方才的话委实准确又残酷,十分地扎心窝子。
“哦,对了。“他走到门边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若遇难事,可来找我。当然,我知道你不想承我的情,所以一一不白帮,一件事五十两银子,上不封顶。”说完这最后一句,他才轻轻推开门,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里。
魏如青追到门边,哪里还见他的身影。
心里像遭了一场洗劫,凌乱又破败,她就那么盯着如墨的夜色,扶着门框渐渐地发起了呆。
齐靖说得一点都不假,迫切地想要往上爬的蝼蚁,并不在乎手段肮脏与否,齐靖如此,表哥如此,她又何尝不是。
谁也别瞧不起谁。
齐靖今儿趁夜而来,难说不是专程来提醒她的。其实她感觉得出,这个王八蛋对她的戏弄,不过是小小打小闹,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若当真想要逼她嫁回去,抑或报复她,她一介小民又哪里反抗得了。齐靖恶心她,气她,却并未剥夺她选择生活的权力,甚至大晚上的亲自过来提醒她。
这三年间,他都没有再娶,听说府上也没有侍妾。有意思,这个男人总不会真对她余情未了吧。若非如此,又为何总是话里话外讽刺、责怪她对感情的不忠。魏如青也不知在这门口看了多久的夜色,心事重重,费了许多心思去捋。
次日,她一早便挎着篮子出了门,直至黄昏方归。她去了扫了两座坟。
先是去了小姑姑那儿,许久不曾来陪小姑姑说话了,一开口就打不住。
她说阿兰,说齐靖,说表哥,说自己的迷茫和决定….…山坡寂静,她倚碑而坐,难得的获得些许平静。之后,她又去了周诺坟前。
坟前残留着烧剩的纸钱和燃尽的香烛,想来蔡三娘已经带着孩子和周母来过了。
人都不愿过多地去回忆自己做过的坏事,只当它不曾发生。她想,这就是她过了七七就不愿再提周诺的原因。因为她问心有愧。
她这辈子,只有人对不起她,没有她对不起人。唯有周诺一个例外。
以后每年清明、生忌、死忌,都来给周诺烧点纸钱吧,求个安心。
魏如青耐心地将黄纸一张一张投入火中,想着,他多拿一些,在地下不愁钱花,喜欢喝酒就多买些酒喝,只是千万别喝醉了打人。
直到香烛燃尽,魏如青还迟迟未走,她轻抚着墓碑,凝望着上面的她的丈夫的名字,想在这儿多陪他一会儿。“周诺,若重来一次,我还是会欺骗你。因为,我也是一只想要往上爬的蝼蚁。”
“你会原谅我的,对吧。”
“你的几子跟着亲娘过得很好,我也会尽己所能为他们着想,绝不叫人欺负他们。”
“我要去干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在底下保佑我这一次好不好。”
魏如青回到罗衣巷的时候,天已经蒙蒙黑,沿街的商铺陆续开始点灯笼,大街小巷弥漫着淡淡的炊烟气味。秋风吹起零星的落叶,也吹冷了她的脸。
江宗平站在巷子口伸着脖子等她,臂弯里挂着一件斗篷,乍见到她的身影,小跑着迎上来。
“不就扫个墓,怎的这会儿才回来?"他一脸焦急,把斗篷为她披上,又接过她手里的空篮子。
魏如青:“和周诺多说了会儿话,忘了时辰。”江宗平默了两息,感慨:“表妹和夫君感情这么好,出了这样的事,可真是苦了你。”
魏如青勾起一丝遗憾的笑:“遇见表哥之前,只有周诺陪我喜欢花。”
江宗平:“现在还有我。”
两人推开门,进了家门。江宗平已经做好饭摆在灶台上,简简单单煮了碗黄芽菜,里头丢了几块猪油渣儿。摸摸碗边,已经有点儿凉了。
两人坐下将就着吃。
江宗平动了几次筷子,那一口黄芽菜却始终没送进嘴里。
“其实,我也可以……也可以一直陪表妹喜欢花。”“嗯?”
“我可以比他做得更好。”
魏如青淡淡一笑:“那是自然,周诺哪儿哪儿都差把劲儿,如何比得表哥。”
江宗平:“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说着话,并不耽误吃饭:“不过,周诺不止好在陪我喜欢花,他还有一点,这世上许多男人都比不上。”江宗平脱口便问:“哪一点?”
“我与齐靖和离,是因我三年无所出。后来,周诺很想要个女儿,我也没能耐让他如愿。他半点也不曾介意,倒是更怜爱我了,还常告诫儿子以后要孝敬我。”江宗平生愣了两息。
魏如青:“表哥吃饭啊,这么半天一口都没进嘴。”他讷讷地刨了两口饭,接连偷瞄了表妹数眼,见她认真地埋头吃饭,虽口吻淡淡,可那眉眼间分明暗藏着一抹愁苦。
难怪,像她这么好的女人,竞会遭遇如此不幸。一个女人不能生养,难免是要命途多舛,难以善终。江宗平着实是吃不下,浅浅刨了几口饭,又偷瞄了表妹几眼,这一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