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奔前儿媳,哪怕将她告上公堂,这也是笔糊涂账。
近几个月来,宁王的案子占了官府许多精力,像这种糊涂官司,官府一定会延后处置。
魏如青审时度势,利害关系想得很清楚,落子无悔。
眼下,她先去纸马铺买了香烛,方才往出城方向去。
今儿天气不错,阳光没有那么毒辣,她心情颇好,走在路上闻到烤饼香味,肚子馋了,便买了两个。
一个边走边吃,一个给小姑姑带去,惬意非常。
酥香的饼刚吃了没两口,忽听得空空的马蹄声传来。她扭头瞧去,随即眼神微变,忙将半撩的帷帽戴好。
是齐靖。
他骑马过街,打城门口方向而来,脸色阴沉得可怕,不知谁又得罪了他。
魏如青看他两眼,匆匆收回眼神。
枣红骏马打她旁边经过,慢悠悠地往齐府方向去了。
又一次看到齐靖,心里头已经没有什么别样的感觉。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魏如青继续吃着她的烤饼,出城去了。
原来,加了肉馅儿的饼是这个味儿,好香呢。
……
齐靖回府,径直去了书房。
他性情冷,平日里下人们便小心伺候着,今日更是大气都不敢出。无他,大人今儿这脸色,阴沉得跟墨汁子似的。
没一会儿,屋里又传来摔东西的声音,这已经是近段时日的第三回了。
齐大人那脾气虽算不得好,可甚少这般暴怒,院儿里伺候的人一个个都在茫然中汗流浃背。
“你这发的是什么脾气,在外头不顺,倒回来发疯!”
万幸,老爷子闻讯过来,开口就是一顿训。
“啧啧啧……找个镜子看看,眼睛都气红了。”
这世上敢训首尊大人的,除了皇帝,也就只有齐老爷子了。
齐靖手上的那一方砚台,到底是没砸下去。
“父亲怎么来了?”他敛了怒气,懒懒坐下,平日里挺拔的肩背此刻松垮着,余有几分颓然。
“哼,我再不来,偌大个家业都要被你砸完了!”
齐老爷子嘴里骂着,负手走进屋内,没好气问,“又是为了那个女人吧!我晓得你最近正派人寻她。”
齐靖没吭声,脸上的冷意如腊月寒冬。
他发火,自然有原因——
听闻魏如青时常去她小姑姑坟前祭拜,今儿他便亲自去看了眼。到了地方,却见那坟上荒草丛生,已许久未有人来过。
若她还活着,岂会不去她小姑姑坟前诉苦。她那小姑姑只大她八岁,亲姐姐似的,与她感情甚深。
一直以来,他是知道的。
她……或许,当真寻求解脱去了。
绿水河下游打捞起来的一具女尸,略有几分像她,只是面容已经泡毁,并不能完全确定。
他明知她是个脆弱的女人,压了太多的委屈在身上。
他只是想……
齐老爷子见不得儿子这颓丧样子,吹胡子瞪眼地训斥起来:“不就是个女人,再找就是!”
说着,招呼下人将茶水端进来,转又笑道,“来,我刚得的好茶,咱爷俩一道品品。”
齐靖揉着眉心,语气疲惫:“没心情,下次吧。”
齐老爷子面露不满:“啧,你心情不好?你心情不好就要赶你老子走,就要断我齐家香火?”
不屑地呵笑了声,脸上是洞穿一切的表情,“当年你和她是冲动之下和离的,现在回想起来,就不该和离……该纳几房小妾,生了子女给她养着就是。魏氏那性子,是个好拿捏的,也省得麻烦。”
齐靖后槽牙略略发紧,没吭声。
齐老爷子从来没所谓儿子爱不爱听,只顾自己往下道:“她到底是你唯一心动过的,我不信你没这么打算过——把她接回来,说通她纳妾室——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终究是天意嘛……当年你在殿试上为陛下献策,被当场留用星罗司,隔几天就被外派出京,等你再回来,她已经嫁了别人。”
齐靖哑了声音:“别说了。”
齐老爷子慢饮了口茶,全然没把他的不悦放在眼里:“你恨她无情,可又放不下她。靖儿,我对你最不满之处便在这里——男人顶天立地,岂可囿于儿女私情!”
齐靖:我知道。父亲说完了吗,说完可以走了,我还有事要做。”
可齐老爷子稳坐不动,非就杠上了,一定要往下说个痛快:“如今你也安稳下来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再往外头跑。我已请了媒人替你相看。”
无奈地叹息,“唉……你娘没抱上孙子就去了,我呢,年纪也大了,不想留下什么遗憾!”
齐靖眉头忽紧,冷道:“不必相看,我没那心情。”
他一再不听劝,齐老爷子终于忍无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