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清透无比,向来极具辨识度,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深知萧彻的马术精湛,在听到他声音的一刹那,她莫名觉得心安,于是连忙照做,方才不至于摔下去。
只是雪花骢狂性大发,见无法将她从马背上摔下,便仰天嘶鸣,猛地朝着西侧密林狂奔而去。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不过须臾,雪花骢便载着颜嘉柔隐没于密林中,一旦脱离视线,情况只会越发危急。
萧彻脸色骤变,连忙跨上一旁的一匹红鬃马,猛地抽动马鞭,一路朝颜嘉柔消失的方向狂追而去。
西边的密林树影婆娑,横生的枝杈阻挡了雪花骢的去势,萧彻很快便追上了它。
耳边是猎猎作响的风声,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喉结滚动,朝她伸出了手:“清河,把手给我!”
颜嘉柔被马颠簸得头晕目眩,几乎快要失去意识,无非是牢牢记得萧彻说的话,才能本能地死死夹紧马肚,不让自己掉下去。
闻言慢慢转过了脸,见萧彻的一张脸此刻竟然近在咫尺,眼眶瞬间变得酸涩,她从没有哪一刻这么渴望见到他。
他样貌出挑,旁人总说他仿若天人,她因向来看不惯他,并不以为然。此刻他的突然出现,倒真如救世的天人一般,让她心中为之一震。
眼下他是唯一的救世主,是她的救命稻草,她自然要牢牢抓住。
她也从没有哪一刻,在他面前这般示弱,可见是怕到了极点,
几乎是哀求着他:“萧闻祈,救我……”
萧彻微微一愣,蹙着眉,神色也是少有的正经:“笨蛋,我自然会救你——我一定会救你,乖,把手给我。”
她也难得在他面前那般乖顺,连连点了点头,将手颤巍巍地递了过去,将将要让他握住时,身下的雪花骢忽然猛地一耸,又将她带离了开去,这回她却是不敢再递手了,唯恐中途摔下马去:“萧闻祈,我……我怕……”
萧彻蹙紧了眉。
他沉吟片刻,依旧策马追在她身侧,瞄准时机,扯过她的缰绳,借力起身,一跃落坐在了她的身后。
颜嘉柔只觉后背抵靠上一个温热坚硬的胸膛,熟悉的气息瞬间包裹住了她。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猛地睁圆了眼睛:“萧闻祈,你疯了?!”
须知这匹雪花骢已然发狂,马背上的人随时都有丧命的风险,只有下马的人,又岂有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却又上马的道理?
萧闻祈可不是疯了?
头顶上方却传来他的一声轻笑,依旧是懒散的语调,漫不在乎似得:“怎么,怕我死?”
颜嘉柔哼了一声扭过脸道:“才不是,我只是不想和你这个死对头死在一块!”
萧彻笑了笑:“和我死在一块不好么,既是死对头,自然是无论生死都要纠缠在一块了。”
他低下头,气息若有似无地落在她的耳侧,是一种淡淡的沉水香,低哑的嗓音竟透出一种摄人的蛊惑:“倘若我制服不了这匹疯马,皇妹,你就陪我死同穴,好不好?”
颜嘉柔怔了一瞬,等回过神来后,不免恼道:“我才不要!萧闻祈,你讨厌死了!”这个时候,居然还在吓她!
“讨厌?”萧彻低笑了声,将那两个字放在舌尖慢慢滚了一遭,若有所思地道:“我从来不怕你讨厌我,只怕你不够讨厌我,转头便将我抛到脑后。”
颜嘉柔听不懂,在这样危急的关头,也无暇去分辨他这话中的深意,眼见身下的雪花骢又狂性大发,躁动难控,前面不远处是一棵千年圆柏,枝干粗壮无比,非数人通力不能将其合抱,而雪花骢显是失了理智,竟像是看不见似得,不减去势,仍是向前横冲直撞。
眼见便要撞上那颗圆柏了,若是迎头撞上,多半是人马俱亡,颜嘉柔痛苦地闭上眼睛,失声哭道:“萧彻,完了,我要死了!”
耳边却传来萧彻若有似无的一声轻笑,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意味,却又莫名让人觉得无比笃信:“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
话音刚落,他便俯身从皂靴内侧取出一把匕首,用嘴咬掉外鞘,刀刃在日光下寒芒湛湛,上好的玄铁打造,极是锋利。
寒芒映照在他茶色的眼底,分明平静的一双眼中,却划过一道凝滞的杀意。
手起刀落,锋利的匕首被刺入雪花骢的颈项,血柱刹那间喷涌而出,雪花骢痛苦地仰天哀嚎,颜嘉柔在马背上愈发不稳,萧彻皱眉,一手勾按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握着匕首,又以极快的速度朝雪花骢的颈项猛刺几刀。
终于身下的雪花骢渐渐难以支撑,在它倒下的前一瞬,萧彻吹响口哨,一旁的红鬃马立刻挨近,萧彻按握着颜嘉柔的腰肋,向上一提,将她送到红鬃马的马背上,自己则纵身跳下了马背,他甫一落地,只听咚的一声,高大异常的雪花骢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后便气绝身亡了。
颜嘉柔惊魂未定,浑不觉身上的衣裙在方才林间穿行时就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