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是立刻就惊愕地张大了嘴、瞪圆了眼睛望着他。
因为现在是在家里而非公务地点的关系,宗像礼司并没有穿那一身scepter 4的标准制服,而是穿着简单清爽的白衬衫和深蓝色v领薄毛衣,硬是把这种再常见不过的搭配,穿出了优雅从容的精英气场。
他修长的身躯微微靠在走廊的一根柱子上,双手插在西裤的口袋里,即使是抛出了这样石破天惊的问题,他的姿态看起来仍然十分随意而从容。注意到了她那一脸写着“天啊我到底听到了什么我没听错吧!?”的震惊到呆滞的表情,他也只是微微勾起唇角。
……自从重逢以来,他们几乎是心照不宣地各自避免着提起这个令人为难的话题,甚至在室长大人侥幸在掉剑的前一瞬间得以避免这种悲剧的时候,他们两人仍然谁也没有说出“从此他们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这样的话。
即使是在不放心的大哥找到了scepter 4的屯所——再之后又找到了御柱塔,想要确定弟弟的安全、并强行要求弟弟回家一趟的时候,室长大人也不忘把忙得简直快要抓狂的淡岛和伏见一起抓上充数,作为“同事”这一称呼之下的挡箭牌,一起回到了宗像家——并且暗示淡岛和伏见“不要说出多余的话来”。
所以,柳泉在宗像家所受到的虽然是热情的招待,然而那种热情却并不是给“次男的结婚对象”、而是给“礼司的同学兼同事”的。
室长大人的思虑一向深远,并且在他愿意的时候,他也是个很体贴的人。
柳泉本以为事情就只会这样了,然而她并没有想到,在离别的时刻一分一秒逼近他们面前的时候,这个话题终于被突兀地提了出来。
迄今为止她一直在这个游戏里努力的终极目标,不就是为了回家,为了回到现实世界里吗?假如她是那种美色当前就立即屈服、或者很容易被感情冲昏头脑的人,室长大人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喜欢上她吧?
然而,就在【回家】这个目标近在咫尺的时候,要她放弃……更糟糕的是,她自己在内心深处也在认真地一直思考这样的可能性啊!
她一直在告诫自己,面前的人不过是一张图像,一部视频,一篇文字,一段代码的化身——然而正是这张图像,这部视频,这篇文字,这段代码……让她用尽了全力追逐,让她失声痛哭,让她想要张开双臂紧紧拥抱——
而且,还在她耳边低语:
“……留下来。”
他好像终于抛开了那些顾忌似的,似乎也不再在意这样做会不会被他蒙在鼓里的家人发现,迈下台阶缓步走到她身后,张开手臂从后拥抱着她,温热熟悉的身体紧贴着她的;他的薄唇凑在她耳畔,低声说道。
“我本来不想使用这样主观的语言来左右你的意志和决定……因为我一向认为,假如不是使用强大的理性和充分客观冷静的分析所作出的决定,也许将来会有被人发现缺憾之处的可能,这对于任何事态的良好发展方向都是有害的——”
“然而我现在突然觉得,偶尔下一些强人所难的命令,好像也不错。”
“如果有这样的机会——”
“我希望你优先考虑我……而不是其他人。”
“……不是其他任何人,信雅。”
柳泉整个人都僵住了。
正在此时,系统菌再次毫无预兆地在她脑海里浮了上来,继续用一种机械而冰冷的口吻提醒着她。
【脱离本世界倒计时,二十分钟!】
柳泉惊得大脑里瞬间就一片空白。心脏突突地跳着,血液霎那间就全盘向着大脑里倒灌而去,双手也变得冰凉。
她只能结结巴巴地问道:“礼司君……为、为什么……?我以为……你不会——”
宗像礼司在她耳畔低低苦笑了一声。
“为什么?”他微微一顿,就好像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似的,“因为我发觉自己比原先所预料的还要在意这件事。”
柳泉:?!
“我有我的大义,你也有你的目标。我一向认为,只要是正确的目标,都值得尊重。”
他的嗓音淡淡地响起,平静地给出了意外坦率的解答。
“而且……另外一方是你的父母和家人吧。假如你一直以【和他们团聚】为目标持续努力着的话,那么他们对你来说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让我把自己放在这么重大的天平上衡量的时候,即使是我也没有自信说自己一定能够胜过他们。”
“勉强你放弃你曾经所拥有的一切和我在一起,这不是我的风格。”
柳泉的心脏,随着他平缓醇厚的嗓音所说出的话,却愈提愈高,直到最后几乎要从喉咙里直接蹦出来。
“我有我要做的事,你也有你要做的事。在更大的目标面前,感情也好、家庭也好,都只不过是并不算第一重要的、【世界的最小单位】。……我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宗像礼司又十分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