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站在一旁, 低头紧咬着唇边,她从未见过陆萦这般流泪, 一直以来, 小姐便是她心中最坚强的女子, 可是这一次……倘若真是依小姐所言, 那自己送走顾青盏, 岂不是……岂不是断送了一条人命。
想到这里, 碧落双腿竟有些发软, 她只不过一个小丫鬟,从未想过要加害谁,当初也是心疼自家小姐, 一时头脑发热, 才对着顾青盏说了那样一番话, 她也不曾想到事态会进展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我欠她的……”陆萦脸上泪痕依然未干,挤出一抹干涩的苦笑, 有时候连自己都厌恶自己的固执, 又想起顾青盏皮开肉绽缩在墙角时的模样, 究竟要有多狠心,才将她折磨到那种地步, “我欠她的……”
“不……”碧落畏畏缩缩地走到陆萦身边,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垂首泪如雨下, 哽咽着, “是奴婢……是奴婢该死……”
陆萦正欲去扶她, 道:“这又干你何事,你快些…”
碧落甚至没有抬眼直视陆萦的勇气,这几日,她一直惶惶不安,她梦见顾青盏死了,梦见顾青盏死在茫茫的大漠里,都怨自己,自己不该对她说那些话的……碧落更没想到,顾青盏离开后,陆萦就好似失了三魂六魄一般,七日不曾闭眼,干瘦到不成人形。
“小姐,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甘愿受罚……”
“你说什么……”陆萦蹙眉。
“是奴婢……让她走的,是奴婢自作主张……”碧落缓缓抬起头,声音颤抖着愈来愈小,“小姐,您打我吧,是我该死,我不该同她……说那些的……”
“你……”一阵急火攻心,陆萦身子又有些虚,如何能站稳脚跟,多亏得陆康在一旁扶着,看着碧落早已哭得如同泪人儿一般,现如今不论说些什么都已晚了,“……她去哪了?!”
“我让她早些离开,不要再…拖累小姐。”越是说着,碧落越是心生悔意,为何自己偏偏要去多嘴,陆萦对顾青盏的感情,自己明明早已真切切看在眼里。
听到拖累这二字,陆萦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带着半分怒吼,“我问你她如今去哪了?!”
碧落素来胆小,见陆萦这般,她就更加害怕了,连大气也不敢喘,带着哭腔支支吾吾道,“奴婢不知……她说她……今后再也不会出现在……”
哐!一只茶杯被摔在墙上,被摔得粉身碎骨。
“萦儿你冷静些!”陆康搀着她,才不致让她倾倒在地,“只要她人还在北疆,哥就一定能将她寻回来。”
“出去,你们都出去……”陆萦只觉头疼得厉害,“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萦儿——”陆康见她这样的状态,又怎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待着。
“我没事。”
相比她这样假装着若无其事,陆康更希望她能像方才一样恣意哭一场,“你给哥哥七日之期,七日内,我定将人给你带回来。”
“哥……”从小到大,陆康都是这般无条件迁就自己,无论做什么,都能无理由地去包容自己,就如同她与顾青盏这段不为世俗所接受的感情……兄长却依然在支持着她,陆萦已然泪崩,她靠着陆康的肩,“哥,你一定要找回她。”
“哥哥几时骗过你。”陆康习惯性揉揉她的头,柔声道。
“嗯。”
陆康从未骗过她,但这一次,却是第一次。而不知过了多少个七日,陆萦也再未见过顾青盏。
大郑建平元年,却是并不太平的一年。
昭王郑召叛乱,归西北自立为王,国号北郑;继而天子郑亦暴毙,八岁幼帝郑卓登基,更年号庆光,宰相顾雍摄权,朝堂一手遮天,自此,天下以黄河为界,一分为二。
庆光元年冬,郑召更国号羽,称元帝,定都洛城。
告别了颠沛流离的军营生活,陆萦看着焕然一新的将军府,从大郑到羽国,她见证了一系列的动乱与变迁,陆家依然风光无限。四年时间的处心积虑,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可是同时,她也失去了她最心爱的。
洛城的冬日比起北疆,实在是温和太多,听不到北风的呼啸,也感受不到大雪席卷的风暴。洛城的雪,难免让陆萦想起京都的冬天,她自小长大的地方,有过太多难忘的回忆。
天空中飘起鹅毛大雪,地上的积雪能轻轻松松没过马蹄,又是红梅盛开的季节,将军府里有一株红梅,开得正艳。陆萦时常伫立在雪地里,如同石像一般,静静望着红梅出神,一站便是一下午。
一阵风吹过,一片红梅掉落在她发梢,她正欲伸手去摘,一瞬间,却满面潸然。陆萦此时才完全理解,为什么在京都时,父亲喜欢站在湖心亭暗自嗟叹,数十年如一日。
“萦儿……”
许是太过失神,陆萦并未发现父亲已在自己身后站了许久,听得陆元绍的声音,她别过脸不肯回头。
陆元绍无奈摇头,女儿的固执也不是一两天了,起初,他觉得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