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新家。
老村长不厌其烦,一次又一次真诚表白后。或是阿梅的孤独寂寞,随着时间的推移,老村长和阿梅的心,拉得很近了。
“我苦什么?阿菊她,才去了多久日子?可你的家良,走了有这么多年,你又得这么个病。还拖大两个孩子,真的是太苦了你哟。”
“都一样苦。”
“那时的那些什么政策,真的是时时刻刻,都会要人的命。我就是在心里,想要好好地帮一帮,也是不敢来的啊!要是我一来,有哪个积极看见了,就会有没完没了的大麻烦。”
“你胆子大了啊。”
“我敢来了。梅,你要理解我。要是不理解我。阿菊早早地,一个人不管不顾我,自己就去了。我这辈子,该怎么办才好?告诉你吧,是我只有一口气,也是要到你这里来的。天有这么高。地也有这么大,更加有这么宽。可不到你这里来,我还能到哪里去?”
“我晓得,那时的你,也是没有办法。我老是在心里,怪你恨你天天都在骂着你。也在当时,心里很不舒服呢。后来日子过得久了,那口气也就慢慢地消掉了。再讲,那明的暗的,这么多年来,你也帮了我们家有不少的忙哎!”
“哪里哪里,阿梅,为了你们家,为了你的孩子,我做得太少了。”
“不,你做得好多哟。还记得那一回?”
“哪一回。”
“你在我家后门口,放了那一大堆小番薯。”
老村长听到这里,吃惊地问:
“放了一堆小番薯?”
“是的。你放了。”
“我放的?”
“东莞村除了你,当时哪个有小番薯?有哪个,肯放到我屋后面?”
“真有这回事?”
“那么大堆小番薯,尽管差不多是根根,也救下了我一屋人的几条性命。哪里又敢忘记,你这个救命的大恩人?”
“真?是哪年?那一大堆小番薯?我记性不好了。以前的哪样事情,都忘记得干干净净。”
“你肯定是忘了。可我们大小三娘崽,是吃了几天,那是番薯根根的。所以啊,这几十年里,哪一天,都没敢忘记!”
“小事了。”
“救命的事,哪里有大小。”
“是吗?”
“记得是那天晚上,听到后门那里,有脚步声响。是你把那番薯,倒在我家后门口。我正在屋里纺线,没有注意。倒是那立新小子诡得很,饿了那么久的饭,什么地方,差不多都要饿坏了。就是没有饿了耳朵。”
“没有饿坏耳朵。你有味道。”
“还尖的那是了不得。一听到声响,就跟了出去,返回转来,喘不上气地说:
“妈妈,告诉你。”
“什么呀。那样急。”
“我们后门口有,有番薯。”
“听了,疯一样跑出去。一看,确实是。足足有一小箩筐!记得是放好了之后,你还大起胆子,冲着我们家窗户,打了块小石头。是不是?”
“这,倒是忘记了。”
“孩子就要去抓。我赶快说,不要动。”
“为什么。”
“看着它,可我还是不敢动。”
“不敢动?肚子不是饿得贴了背?脚杆都肿起来了?”
“饿是饿,可是,怕万一啊。”
“万一什么?”
“是害怕有人,偷你们公家的,放到我家门口,想来陷害人呢?”
“这个担心,是有点道理。”
“记得就是那年,鸭仔塘那边,不是有个人,扯了地里掉的一棒包谷,就批判了几个晚上。”
“我还去参加了。一个地主婆。”
“又怕是公家放的,要是我们拿回家,不是也偷了公家的?”
“你真的是穿了钉鞋,又拄拐棍,小心小心,又小心啊。”
“我们这样四类分子的人家庭,敢不小心吗?”
“小心是对的。”
“不过一想到有人,打了块石头。我稍微有点放心了。”
“那就敢了?”
“不,还不敢。拉了孩子回来,屏住呼吸。在屋里又等了有好久。”
“要等好久。”
“怕别人拿走了啊。”
“你也有点狡猾。”
“立新却老是念叨:‘人家饿了,想吃番薯。’说了两次。”
“是我打的石头?记起来了。那是的!打了一块小小的石子,打到窗户上。这我记得了。还学了三声猫叫。”
阿梅听得高兴了:“猫叫三声,还立新听到的。他饿得那耳朵,都有那么地尖。你在外面一叫,他早就听出来。还多说了一句:‘这不是猫叫。是人在叫。’”
“要是不打那小石头,也没有猫叫,万一又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