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时往后一撤,冷眼看向卫崇。但卫崇这回不避不让,甚至有几分破釜沉舟的勇气,只径自凑过来了,半俯着身子,然后近乎虔诚地吻上她的唇。
…他细细地渡过来了一口酒。
原本被寒风吹得沁人的酒,被他这么一含,反倒变得滚烫了,满满入喉来,几乎教她喘不上气来。连那酒意也变得炽烈,猛然入侵,直到卫崇再度含/住她的唇齿,要再往里探时,她才堪堪回神。
只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抵在卫崇喉间,徐鸯便止住了卫崇更进一步的动作。
二人分开,徐鸯轻/喘了几声,任由卫崇帮她抚着背,慢慢平复。
………联真是太纵着你了。"徐鸯说。她早已半醉,这样绵长的一吻后,连声音也变得不再清冽,沾染上近乎气音的呢/喃。
看向卫崇的时候,眸中带着一抹如月般洁净的水光。又或者她本就是天上月,松间风。
正是这困守深宫的十年,铸就了她此刻让人侧目,引人拥护的性子。她是天生的燕雀,更是历尽磨难的天子,用这样一副孱弱的身躯,也能开天辟地,重整山河。“是臣之幸。”卫崇哑着声音答道。
“你真这么觉得么?”
话音未落,徐鸯便又往榻上柔软满溢的被衾里倒了倒。似是终于感到寒冷,开始贪/恋那被中的温暖,又似是被卫崇方才抚摸她光/裸肩膀的指尖的茧刮疼了,所以随性地躲了躲。
这一倒,乌发披散,缠上卫崇的指尖一一
她的半个身子枕在了卫崇身上。
软玉温香。
徐鸯当真是喝了不少的酒,不等卫崇答话,又探出纤纤玉臂,趁着卫崇还在愣怔,把他手里那喝酒的玉杯偷回来,冲他得意一笑,晃了晃。
杯中还有薄薄的一层酒,水声作响。
大抵卫崇还以为她在炫耀,眼里泛起些笑意,正要答,便见她手里动作一停,接着往他脸上一泼!一一醇厚的酒香顿时蔓延开来。
卫崇闭上眼,凉飕飕的酒真是从他脸上的每寸肌肤疯狂往脑中钻。
这点酒,喝下去不足以醉人,此刻却足足让卫崇醉昏了头了。听着耳边徐鸯泠然笑声,他想也不想地攥住她还未来得及撤回的手腕。
一一很细,仿佛一捏便能捏碎。
徐鸯的笑声倏然停下。
“明知是朕的宠信,还敢朝朕耍眼色?“她把纤眉一横。是说此时此刻,也是说前曰今夜。
既如此说,卫崇自然不敢答。等她再一挣扎,卫崇更是不敢再握,讷讷地松开手。
她却仍不满意,索性整个人靠进了卫崇的怀里。挺热乎的。比被衾里还要温暖一些。
二人之间的姿态再过分亲密到逾矩,也无人在意了。他们本就是同样流着徐氏血脉,近乎双生的一对表兄妹,岁月改变了他们相似的容颜,但他们仍旧同样守着徐温近乎悖逆的秘密,被紧紧锁在一处。身份互易,皇权更迭,在他们之间的数不分明的关系当中,那几乎抓不住的情愫原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份。
哪怕是在儿时,卫崇在云台殿一角跳下来,偷袭她,又被她打赢回去时,其实他们也从未在乎是否压得太紧,是否呼吸太灼热,撩动了碎发。
但情爱会生长。
一颗种子落地,遇上了沃土,当然会生根发芽。所以卫崇此刻心如擂鼓,酒气上涌。
所以卫崇看她看得入神了,徐鸯也看那伤疤,看得入神了。
她素来不喜欢谜团,尤其是卫崇身上的。
明明这整个天下,所有臣民都是她的,她确实也合该拥有卫崇,该让卫崇身上拴着她手心里的锁链,但她无法视而不见,无法骗自己说卫崇只是寻常朝臣中不起眼的一个。
明明她从来不是这样娇惯刻薄的性子,可是瞧着卫崇,仿佛体内便有什么变得蠢蠢欲动。
这是她血亲的表哥,是她替代的皇子,是她麾下的强将,更是她一切血仇的根源。
卫崇当真不知道她恨他么?
她着迷一般地抬起手来,不知第几次,小心翼翼地抚上卫崇脸上的伤口。感受着指尖所触及的温热,以及卫崇明显的僵硬。
“疼吗?"她说,似是怜爱极了,反复摩挲着已长出新肉的地方。
每一下,便像是柔软又极其尖利的锋芒,轻轻扎入卫崇的心。他几乎不敢动,感受着那滑腻如玉般的指腹,好半晌才想起回答。
答的也是磕磕绊绊的。
“………不、不疼,只要是为了陛下欢心,别说这小伤了,就是往自己身一一”
他突兀地卡在这里,似乎也知道自己说漏了什么。“一一所以这伤,真是你自己划的。”
徐鸯轻声说,圆润的指甲陷进新肉,仿佛下一刻,她也要把卫崇刚长好的脸再度挖开,血肉模糊。何其亲密,何其憎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