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便,倒不如先去外头住上一阵,等许大人消气后再做打算。”
“住外头?"薛满认真思考,马上又摇头,“我一个人住外头不安全。”
“你可以到我府里小住。"韩夫人笑道:“趁此机会,你刚好向我府里的管家讨教管家经验。”
薛满迟疑片刻,“我心领夫人的好意,但是一一”“不用急着拒绝。“韩夫人道:“你多考虑些时日。”自相识以来,薛满多次感受到她春风般的照拂,内心不免困惑,“我只是个婢女,为何夫人待我这般亲近?”韩夫人问:“你要听真话假话?”
“自然是真话。”
“真话便是,阿满姑娘心思纯净,才貌双全,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风范,实在合我眼缘。"韩夫人的笑容变淡,“不像有些眼皮子浅的丫头,一心只想攀附主子,妄想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薛满头次见她冷言冷语,“您遇到过吗?”“何止遇到过。"韩夫人摇摇头,“不说那些晦气的事情了,来,我们喝茶。”
两人悠悠品着茶,外头响起韩志杰的声音,“母亲,我来了。”
“进来吧。”
韩志杰进门,正与薛满对上视线,双方同时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你怎么在这?
韩夫人道:“志杰快坐,尝尝阿满姑娘泡的茶。”韩志杰挺着身板,跟木头一样杵在门口,“天热,我没胃口喝茶。”
“喝少许不碍事,待会我再叫人送几碗冰镇莲子羹。”“一冷一热,母亲不怕我今晚又腹痛吗?"韩志杰道:“我身体如何,您是最清楚不过的。”
韩夫人一脸受伤,颤着声道:“好,你不想喝便不喝了,来,到我身边坐一会可好?”
韩志杰沉默几息,坐到了她的右侧。
韩夫人喜笑颜开,“你陪阿满姑娘坐一会,我去吩咐小厨房做些消暑的甜汤。”
不等两人反应,韩夫人已离开雅房,留下他们隔着案几大眼瞪小眼。
韩志杰忽然笑得前俯后仰,“母亲真是有趣,明明那样讨厌香雪,却又如此看重你。”
薛满噌地一下竖起耳朵,谁谁谁,谁是香雪?韩志杰却走了神,目光空洞,仿佛灵魂被瞬间抽空。薛满磨磨牙,“你说话不要只说一半,香雪是谁?你的爱人吗?”
“咳咳咳,咳咳咳一”
韩志杰开始剧烈咳嗽,薛满见他人都快咳折了,便大发慈悲地倒了杯茶水给他。
“茶水是温的,你赶紧润润喉。”
韩志杰接受了她的好意,待胸口的疼痛平息,他平静地道:“香雪是我的婢女,或者说,她曾经是我的婢女。”他的平静太浮于表面,仔细看便能察觉眼中的万般悲恨。
薛满问:“她出了什么事情?”
韩志杰露出惨笑,“少爷与婢女,还能出什么事?无非是朝夕相处,日久生情……可惜她没有你好运,母亲不喜欢她,我便失去了她。”
薛满后知后觉:难怪他总是怨天尤人,对韩夫人没个好脸,原来是韩夫人不同意他和婢女的恋情。她尽量客观地道:“你与香雪身份悬殊,韩夫人阻挠也在情理之中。”
“既然如此,同是婢女,母亲为何对你另眼相看?”薛满腹诽:我怎么知道?
“从小到大,母亲都是这样。"韩志杰道:“她觉得好的便塞给我,觉得不好的便要扫清。可她从来不站在我的角度想想,我想要的究竞是什么。”
爱之深责之切,想来韩夫人是爱子过头了。薛满叹息:这是别人的家事,她还是别瞠浑水了。韩志杰面露讥讽,“你看不出来吗?母亲想撮合你我。”
薛满险些惊掉下巴,指指自己,指指韩志杰,“你?我?我和你?”
韩志杰语气轻佻,“如何,你要嫁给我吗?”薛满脱口道:“你别做梦了,我永远不会离开少爷!”韩志杰笑她天真,“你与我,还比你与许大人的机会更大些。”
薛满狠狠蹙眉,随后意识到,他在荷花亭的那番话莫非是好意劝解?
“你和香雪的遭遇并不代表我和少爷。“她不服气地道:“你不能混为一谈。”
“天下之事皆是大同。“韩志杰何其悲观,“我与香雪的现在,便是你和许大人的未来。”
薛满斩钉截铁,“不,我家少爷没有你这般无能,他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我。”
韩志杰浑身一震,脸色惨白如雪,“你,你说得没错,是我无能才守不住香雪,甚至守不住我自己……”他痛苦地抱头低吟,露出腕间极淡的瘀痕,下一瞬又恢复正常,“阿满姑娘,我祝你和许大人好运。”“去年今夜,同醉月明花树下。此夜江边,月暗长堤柳暗.……①
他摇摇晃晃地起身往外走,嘴里哼着歌,疯癫中透着无尽悲凉,“故人何处,带我离愁江外去。来岁花前,又是今年忆去.…."①
薛满失去喝茶的兴致,等韩夫人回来后立即道别,出了东篱轩后却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