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宁从云上走下,踏入这血海之中,一身白衣顷刻染红,拨开魔兽残肢,轻声唤着他的名字,“长清。”
季长清缓慢转过头,直到她走近了,眼睛里才有了些许光彩,撑着的身体落了下去,被晏宁接住,在她臂弯里呢喃一声:“他是妖,不可相交。”
这才合上了眼睛,陷入昏迷。
风朔听见这话脸色沉了下去,甩了甩袖子转身就走,愤然抛下一句,“呸,狗眼看人低。”
晏宁想把季长清交给黎潇医治,只是季长清攥着她袖子怎么也不肯松开。
没了办法,晏宁只能揽着季长清去了一处洞府,坐在一边,旁观黎潇医治。
黎潇搭了一根金丝在季长清腕上,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诊脉,手里的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季长清躺着的石床边缘。
“气力衰竭,不过他这个修为没什么大事,一个月就回来了。最麻烦的是他神识不稳,丹田紊乱。”
折扇重重敲在石床上,发出清脆声响。
黎潇对着晏宁万分肯定地说道,“心火炽热,忧思多虑,你这徒弟,相思入骨,已成顽疾,没救了。”
晏宁坐在床边,垂眸将幻境之事缓缓道来,依照记忆将那女子容貌画出,交给黎潇,“你交游广泛,能否帮他寻找一二。”
黎潇仔细看了看,把画像放到一边连连摇头叹息,“这也太过普通,还是一个凡人,早就转世轮回,就算找到了,也不是季长清爱着的娘子了。”
晏宁也知晓此事困难重重,要不然,以季长清的修为,何必成求而不得的执念。
可她断然无法坐视不理。
季长清是她一路看着过来的,她实在不忍心。
更何况三百年前晏宁。重伤濒死,门下弟子悉数离去,唯有季长清一人留了下来。
后来季长清崭露头角,成就少年天骄之名,各大仙门出手招揽,辰阳山已然是末等之流,鲜少有人听闻瑶光神女的名号,晏宁几乎也以为他要离去。
但他留了下来,三跪九叩登天阶,拜入晏宁门下,一人一剑,让辰阳山成了第一仙门。
后来辰阳山弟子无数,先前离去的人也回头,但晏宁再也没有收亲传。
三百年,她一身衣钵,悉数传于季长清一人。
晏宁再怎么无情,却也懂得是非对错,存着怜悯之心。
季长清这样的人,赤诚良善,不该就这样夭折。
“他这样下去恐走火入魔。”晏宁蹙着眉头,向黎潇求教,“你见多识广,可有什么方法帮他度过情关?”
“有是有,传闻有上古秘法,能斩人情丝,心无挂碍。”黎潇重重叹了口气,“此乃欺瞒天道的禁术,一旦反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洞府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吵闹打断了黎潇的话。
黎潇和晏宁往外看了一眼,不知何时辰阳山弟子们齐齐站在门口,和风朔对骂起来。
“闲杂人等速速离去,莫要碍了我师兄的眼,晦气。”
“啊呸,等我成了你们师尊道侣,看谁是辰阳山的闲杂人!”
“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春秋大梦!绝无可能!”
“可能不可能,我和瑶光神女说了算,你们算个屁!”
黎潇托着脑袋看风朔一人舌战群雄的英姿,看向晏宁,“这小子怎么回事?你虽未开情窍,但是在拒绝人上向来得心应手,怎么给他开了个特例?”
“在凡间时偶然遇见,”晏宁声音一顿,微不可查闪过一丝茫然,“我当时觉得他有些熟悉,可分明从未见过。”
黎潇立刻收起了散漫,布了一个隔音阵法,甩出一根丝线搭在晏宁脉上。
她的脉象虚无,像是大雾弥漫的海,渺无日光,了无生机。
“你想起什么了吗?”黎潇试图在她的脉象里捕捉到一丝波澜起伏。
晏宁缓慢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他很熟悉,但前缘之事,我毫无头绪。”
黎潇重重叹了口气,“你这事也不比季长清好办,我这晚年啊,估计就搭在你师徒二人身上了。”
黎潇变出几根天丝,扎入季长清掌上穴脉,迫使他松了手,让晏宁出去解决门口的争吵。
她一出现,风朔顿时声音全消,低头乖顺的模样,不再吵闹。辰阳山的弟子们也收了乖张模样,恭敬行礼听候教导。
晏宁带着风朔和辰阳山弟子离去了,但黎潇没走,守在季长清旁边等着他醒来。
晏宁看不出来的时候,他懂。
要让风朔留在晏宁身边,季长清是最大的阻碍。
不管怎样,他必须让季长清同意。
第三天,季长清刚刚苏醒,黎潇敲着折扇与他寒暄,“你为何讨厌那个小妖王?长清,这不像你平日作风。”
季长清面不改色回答:“此子举止轻浮,言辞浪荡,口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