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脑袋撞晕,然后不咸不淡地开口:“我只负责送你们进去,你们是安营扎寨还是杀人越货,都跟我没关系。”
小弟揉着被座椅撞疼的额头,她牙咧嘴:“长这么漂亮,性格这么野蛮,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周序霆凉飕飕接了腔。
他仿佛自带震慑力,小弟瞬间连呼吸都屏住了。“一会儿你留车上。"周序霆用绒布缓缓擦着枪,慢条斯理地开口,“保护她。”
“少一根头发你看着办。”
越野车穿进沙漠,一路都是急弯陡坡,高高的沙丘一脚油门轰上去,有时候甚至走在斜坡上。
然而开车的女人始终面色淡定,游刃有余。不知道过了多久,沙漠腹地终于出现一抹生命的绿色。“我去,真的绿洲啊!"小弟惊呆了,差点在车里跳起来。
“没见过世面。“旁边年纪稍长的男人瞥他一眼,也拿出枪,上膛准备。
乔初意心想她也没见过世面啊,这辈子哪和真枪离这么近过。虽然脸上装得淡定,小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紧张乱跳。
还没进绿洲,周序霆让她把车停下来。
除了她和那个小弟,其余人全部下车。
小弟不情不愿地开口:“你千万躲好啊,万一被发现,咱俩都凶多吉少了。”
乔初意见他年纪不大,说话也幼稚,笑了笑,问:“入伍多久了?”
“你怎么知道一一"小弟愣了愣,“连长都告诉你了?”乔初意回过头:“怎么?你们人民解放军还能让老百姓稀里糊涂送死啊?”
小弟仿佛被噎住,躲开她目光:“我虽然入伍才四年,可是我们团两届比武冠军,连长跟我打都五五开呢。”“是么?"乔初意勾了勾唇,觉得挺可爱,忍不住想逗他,“这么厉害?叫什么名字?”
小弟得意洋洋的:“我叫毛文瀚。”
乔初意眼睛一亮:"哟,这姓不错啊。”
“是吧。"毛文瀚话匣子打开了,滔滔不绝,“小时候我就梦想当主席,上天安门讲话,后来吧学习实在是不行,爹妈没生那脑子。成绩搞不起来,就被人忽悠着误入歧途,打架,上网吧,欺负低年级同学,老师可头疼了。幸亏那会儿我上大学的表哥跟我说,你这么喜欢打架,去当兵啊,天天能打架。我问他当兵能当主席不,他说能。”毛文瀚笑了笑,傻兮兮:“后来才知道被他骗了。”乔初意忍不住也笑出声:“那你后悔不?”“不后悔。"毛文瀚望向不远处的绿洲,战友们早已掩入消失的身影,“能遇见这些哥哥,一点儿不后悔。”两人正聊得起劲,毛文瀚突然脸色一变:“姐,趴下。”
乔初意心跳漏了一拍,赶紧按他说的做。身体蜷缩下来,又按了一次锁车键。
一枚子弹打进驾驶座车窗,从副驾驶玻璃穿出去。乔初意听见她心跳失控的声音,整个人瞬间冒出冷汗。毛文瀚用眼神告诉她,别动,别出声。
外面的人开始砸车门。
她不敢动,更不敢随意呼吸,后来只听见“轰”地一声,车门被猛力拉开,乔初意回头看见一张黟黑的,凶神恶煞的脸,意识到她这条命可能到头了。
然而那人刚要拽她,毛文瀚从后座冲下来,抱住那个人大喊:“姐,快跑!”
乔初意跌跌撞撞跳下车,浑身颤抖地从沙地上爬起来,用最大的力气准备往绿洲里面跑。
脚还没动,身后又一声枪响。
她猛回过头,惊惧之下,只看见毛文瀚瞪大的眼睛,和额头上一个血窟窿。
而射出子弹的那个人,鬼魅一般出现在车后,枪口对准了她。
她知道,这次是真的完了。
从来没想过人生会是这样的结束。
但死在亡命之徒的枪下,是不是也算给平凡的这辈子,划上一个不平凡的句号?
死之前,还能再见他一面吗?
树林传来此起彼伏的枪响,明显在经历一场恶战。算了,还是不要见了。
乔初意缓缓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的走马灯,回到两人最快乐的那段时光,原来他们曾经也说过永远永远在一起。
可是谁都没做到。
时过境迁,世事无常,也再没有机会了。
一道爆裂般的,仿佛夹着痛恨的枪声,破空飞越贫瘠的沙漠,刺穿血肉。
可乔初意没有感觉到痛。
当她剧烈喘息着,意识到自己尚在人间,再次睁眼的时候,那人瞪着双眼缓缓倒下。
胸口,腹部,腿上都在汩汩地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