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洁淡雅,透过轩窗可观一方亭台水榭,沈夜雪安稳下心,欲惬意过上几日。
听离声所言,她暂且应不会被派遣行事,应不会像面对公子那般接二连三地收到令符,让她险些未有喘息之机。一路而归颇感乏累,这玉锋门与京城花月坊实则离得不远,倘若未带着无樾,以她和离声的身手,一二时辰便可到达。
只是那少年当下太过虚弱,再不陪着,以无樾执拗之性,她怕少年自戕于马车中。
正欲歇下饮几口清茶,她瞧着画扇从楼廊行步来,于门旁恭敬伫立。
“沈姑娘,外边有位名为锦月的女子说想见你。”锦月……
默念着这再熟悉不过之名,沈夜雪猛地放下茶盏,随后平息下心底漾开的微澜。
这等隐蔽之所也能找寻而来,锦月当真是不同于往昔那个跟随她身侧的俏丫头了……
一朝各自为利,形同陌路,昔日浅薄的情分已淡,她无话可言。
月色清照榕树,投落几缕斑驳,那抹俏丽华彩现于树影中,她冷声一笑,悠缓扬起丹唇。
“此地隐蔽,连小皇帝都不甚知晓,你如何得知?”“告知之人自当是公子,"锦月苦涩开口,随之面露无辜之色,“玉裳,公子旧疾复发,浑身上下发热得厉害。”“往年是你作伴,看在公子往昔对你独宠,你能否回去再见见公子。”
她已非花月坊之人,一夕前,是公子亲自将她送走,如今又来唤她回去为奴为婢地伺候……
她便是疯了才会应下。
沈夜雪冷然而立,话语听不出思绪:“玉裳已死,恕我无能为力。”
“夜雪,公子在睡梦中喊的都是你的名姓…”眸色里淌着浅浅恨意,可为了公子,锦月切齿隐忍着。“他心上只有你一人……”
坊中何人不知,公子复发疾症时唯要玉裳伴至床榻旁,锦月本想趁此取而代之,可即便是她走了,公子仍记挂于心。
锦月垂眸僵直了身,嗓音发得紧:“自你离去后,公子一病不起。你也知公子旧疾,难忍其痛,药石无医的……”“你可是在恨我夺走了公子?当初在芜水镇时,你分明说的各不相谋,自凭本事……”
锦月言说得极为楚楚可怜,眼梢似含了清泪,泪痕于月辉中若隐若现。
不知晓的,还以为是她惹哭了哪户人家的深院闺秀。“我对你未有埋怨。这些该是你的,我无怨言,“沈夜雪漠然回着,不愿和其多说一语,“只是我在此处很好,不愿再踏回花月坊一步。”
此计自是能被玉裳一眼识破,锦月了无兴致,忽望不远处立了良久的一人,柳眉轻扬了起:“他便是你的心念之人?”
“是那个你说过的,已故的心上人?”
顺其目光回首一望,她见离声沉默寡言地倚树静立,薄唇仍旧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虽蒙着白绸,却好似能感知她正回着眸。
对此,有些懊悔于前往芜水镇的途中告知锦月有关离声一事,虽然仅倾诉了寥寥几语,可她曾有一瞬,确是动了心念……
沈夜雪暗自感慨,此前一现的昙花,一触的情念,只道是有缘无分,太为惋惜了…
眼下她已被野心占据,唯有拥此玉锋门,拥有一处权势,她才能安心落意。
那些对男子生了情,落得死不如死的姑娘,她仍觉可笑又可悲。
仅那一瞬,她不再妄动念想。
“之前是我失手误伤……“随性含糊一带,她假意柔善,回得温婉可人,“他大难不死,既往不咎,还冒然闯入花月坊救我一命,于情于理,我该回报他的……锦月观望起周遭,直截了当而言:“不必这样矫揉造作,我还不知你心心思,你是想得到整个玉锋门。”“这一处的势力,可比小小的青楼要大得多……“你若真心意已决,欲与花月坊划清界限,就将此药收好。”一罐药瓶被取出相递,锦月别有深意般柔笑了起。药瓶中装有何物她无需多问,一想便知。
此物正是花月坊独有的媚药,桃夭。
蛊惑男子芳心,使得媚药是为上计,青楼女子皆明白这一理。
然而,她沈夜雪未曾尝试过一回,先前只觉那欲念是因药效所燃,却非是她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