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柱十年四月夏初,吴国虔郡龙南县安溪乡芦穄里外,一行两人正急匆匆地往里中方向疾行,不过其中年长的那一名青年明显腿脚不便,即使心中焦急,但速度却始终快不起来。
此时,远处天边黑沉沉的乌云已经滚滚而来,夏日的热风也随着乌云的临近而越刮越大。
伴随着隆隆的雷声,眼看着,一场倾盆大雨就要落下。
“毅,我腿脚不便,你就不用等我了,趁着雨还未下,赶紧先回家中!”
“伯兄,这些日子日头高挂,实在是热得紧,现在若是能够痛痛快快地淋上一场雨,倒是正好让我痛快痛快!你慢些走,免得一不小心伤到又让腿疾复发。”
正在匆忙赶路的两个年轻人是一对亲兄弟。
两年前,吴国伐梁,大哥穆黑应征随军北上,在一次野外的遭遇战役中,左腿被梁兵重兵器伤到,虽然最后勉强保住了小腿,但骨碎难医。
至此之后,便落下了残疾,走起路来颇为不便。
往日里,稍有不注意,但凡扭到或者伤到了左腿,穆黑就要疼上好些日子。
穆黑没有理会弟弟的宽慰,只是抬头看了眼前方的丘坡。
“翻过眼前这处丘坡,还要走四里多的路。真若是遭了这场雨,就怕不小心得了那寒症,那可就麻烦了!你可忘了三月之前?”
这怎么能忘了!
三个多月前,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硬邦邦的榻上,被一群衣着古朴的“陌生人”包围着嘘寒问暖。后来才知道,这是他的母亲、哥哥、弟弟等,而自己则是刚刚从寒症的高热之中清醒过来,不知怎么就成为了吴国虔郡龙南县安溪乡芦穄里的一名十六岁少年。
至于,穆黑口中畏之如虎的寒症,在穆毅看来其实就是前世几乎人人都得过的感冒。
若是前世,一次感冒,即使不吃药,多喝点水也能自己熬过去,左右不过就是难受个十多天的事。但在如今这个与自己前世古代相似的时代,亲身经历已经切切实实地告诉他,一个不小心可真是会要了卿卿性命!
只是,芦穄里在此建里已经百年。
经过近百年来里民们的不断开发,周围早已皆是熟田。即使阡陌边尚还有些树木,却也不过都是些影响不到田中庄稼生长的低矮杂木,许多甚至都还没有他们两人的身体来得高。
附近真是一点可供他们兄弟两人临时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这夏天的雨说来就来,丝毫没有征兆。
今日兄弟两只是趁着早上凉快,照常去田间劳作,只因看着太阳高挂,嫌麻烦就没有携带随身的雨具,没想到居然就这么凑巧就被他们给遇上了这场夏日的大暴雨。
但事已至此,如之奈何?
只能抓紧时间继续朝前赶路,兴许还能少淋点雨。
穆黑无奈地捶了捶自己已经开始犯疼的残腿,招呼了一声弟弟,便继续埋头往前赶路。
就在这时,却见穆毅突然兴奋地伸手指向了前头的丘坡。
“伯兄,你快看前面,前面的莫不是丘嫂和豚?”
穆黑闻言下意识地抬起头,往前望去,心中顿时一喜。
来人正是自己的妻子和二弟。
原来,眼见天色不对,家里担心两人淋雨,便急冲冲地带着雨具迎了出来。
“伯兄、仲兄,我和丘嫂来给你们送蓑衣啦!”
穆豚是两人的亲弟弟,今年年初刚满十二岁,和穆毅差了五岁,和大哥穆黑则是足足差了十三岁。赵家除了穆黑、穆毅、穆豚三兄弟之外,上面还有一个姐姐,不过早年间便已经嫁给了邻里的工匠。
到底是少年心性。
穆豚刚看到自己的两个哥哥,便立刻抛下了丘嫂,抱着件蓑衣大呼小叫地急奔了过去。就连中途被泥路上凸起的泥块给绊了一跤,也毫不在意,立刻爬起来又再次奔了过去。
蓑衣,是乡间里民们最常用,同样也是最实用的雨具。
蓑衣通常用里民们最容易获得的禾秆严密编织而成,厚厚的就像衣服一样能穿在身上用以遮风避雨。一般制成上衣与下裙两块,穿在身上与头上的斗笠配合使用,在遮雨的同时,也不太影响行动。
至于蓑衣的缺点?
可能就是过于粗粝了些,若是光着身子穿上,实在是扎人的紧。
还有就是长时间使用后,干燥的禾秆会被雨水浸透,此时就犹如穿着了一身厚厚的铠甲。
但纵使有着这两个如此明显的缺点,但蓑衣却也是里民们最喜欢雨具,因为蓑衣是他们最容易获得,也不需要任何花费的雨具。
芦穄里每年农闲的时候,里民们家家户户都要用打完稻穗后的新禾秆来编制蓑衣。
这不仅仅是妇女们的工作,里中的男人们也几乎都是编制蓑衣的行家里手。
“轰隆……”
“轰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