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夕阳已落,远处鞭炮声噼里啪啦此起彼伏响起,朦朦胧胧的薄烟遮盖了黄昏的夕阳,他们携手而站,直待天色逐渐变黑,才进了内院。
除夕夜照例是吃鼎食的,一桌子的菜热气腾腾的围兜在一起,清甜的米酒滑入喉咙冲散了过热的烧炕。
姣素站起,极快的丢进菜肉唰锅。
顾锦同已喝了一壶米酒,沉吟的看着外面的圆月,月光皎皎,清寒冷峻。
“阿姣,咱们有多久没这么坐在一起用膳了?”他问。
姣素一顿:“不记得了,有许久了吧。”她丢进薄薄的鱼片,轻轻一唰,沾了蘸料送进他碗里。
鱼片细腻雪白,入口即化,特配的蘸料酸咸辣味可口。
顾锦同吃了一片:“阿姣,还是你做的最合我口味。”也只是吃了一片,便放下筷子握住她的手,拽她坐下。
姣素替他倒了一杯米酒,米酒温过服帖着肺和胃温暖了全身,她自己也喝了一口,两颊被热锅熏染着微微染上了红晕。
酒不醉人人自醉,佳节良夜,她觉得就这样很好了。
姣素从来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即便是活了一辈子她还是觉得安安分分的过完自己的一生最好。
但她不知道,自己这一辈子会不会改变她的初衷。
她不喜欢顾锦同身上沾染其他女人的气息,她不愿再默默忍受那寂静的五十年了。
“阿姣。”顾锦同感觉到她的失神,有些不悦的拉她的手换回她的注意力。
“嗯?”她疑惑看他。
“鸭血。”顾锦同指到。
这个时候的顾锦同是温情的,有点像小儿一样的幼稚。
姣素是极愿意在这种时刻纵容他的。
一块烫的正好的鸭血夹进他碗里,顾锦同一口吞下,又指着白鸽肉眼神示意她。
白鸽早已熟了,鼎食的汤料浸入肉里,肉质鲜嫩软烂。
两人依旧延续上一世的习惯,喜欢吃软烂的东西。
剃了骨头,夹到他碗里,顾锦同张大了嘴,她吹凉了才喂了他一口,顾锦同就着她的手又喝完了一杯米酒。
姣素觉得自己此刻应该是心满意足的吧。
她给自己选了青菜。
碧绿的菜管鲜嫩可爱,一口咬下热气温暖了冰冷的口腔,汤底的香味萦绕在鼻尖,姣素长长的叹息一声,摸了摸冻得冰红的鼻头。
热气腾腾的鼎锅吃的整个人都沸腾了起来。
温热的汤底加了参汤进去,最是滋阴养肺,姣素和顾锦同整整喝了两碗才觉得肚饱。
婢女又上了芋泥和甜汤。
姣素叫人端上饺子馅和醒的面。
蠡县的除夕特例是要吃饺子的,不管家在哪里,不管人在哪里,吃了饺子就是团圆了。
顾锦同在一旁喝着甜汤,看她熟练的搅拌饺子馅,揉面。
细腻的面粉点点扑在她发鬓上,顾锦同替她扫去,接替了揉面的工作。
君子远庖厨。
顾锦同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君子。
从前在乡里时,这个场景不知演变了多少次了。
面团揉好,切成小块,擀成面皮,撒上面粉。
姣素快速的添上饺子馅,双手灵活的转动捏出了一个白胖的饺子,一个又一个很快在盘子上出现,足足做了有一百颗,顾锦同叫人拿下去,待得凌晨时分下锅煮了。
月已上种田,旧历是要守岁的。
姣素捧出一个碟子邀顾锦同出来赏月。
天上只是一弯清辉。
她烹茶递给他。
顾锦同正蹲在亭子里埋番薯烧柴,只做的满手都是灰的时候才坐回到姣素身边,一口喝了她剩下的茶。
两人一人对着月亮,一人对着燃烧的火柴。
许久顾锦同忽然抬头对她说:“姣素,我们今晚一起守夜吧。”他难得叫她全名。
姣素低下头,朝他一笑:“好。”
顾锦同回身抓住她的手。
姣素停顿了一会儿反手拽住,慢慢的靠在他的肩膀斜望向月亮。
从前,他惦记着他的如花美眷,她徘徊着自己的生活,两个人常常对着阖宫通明的烛火一坐就是一个晚上,相顾无言等着第二日的日出,日出后如薄雾一样的感情也就散了,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而已。
“阿姣,明天我们就要开拔了。”顾锦同轻声说。
姣素嗯了一声,沉闷了许久。
此役记忆中是极难的,顾锦同损失惨重。
“廖樊不够机智,孙起力练不够,我败于长浑坡甚是艰难。”顾锦同长久的不语,后长叹一声:“阿姣,这天下重来一次,我还要用命换!”
“你还跟在我身边不?”他问。
姣素点点头:“跟。”
“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