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弈抽出腰间的扇子，敲了下吕青峰的右腿。

“我去！你他娘的干什么？”

“有感觉？难不成那玉骨接真的有效果？”

“有没有效果老子断的是小腿，你小子往我大腿中间锤什么？”

“哦！记错了，抱歉。”

“话说你他娘的你是谁啊！”

云弈一抬眉毛，将自己坐的这张床上的病人往旁边挤了挤。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认识一个名叫吕青姝的女子。”

一听到这个名字，吕青峰的表情立马警惕了起来，“你到底是谁？”

“我说了我是谁并不重要，而且我也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清楚，你能在这里医治双腿，是靠另一个柔弱女子出卖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云弈一边说着，一边扒拉着小桌上的果盘，最后拿了个红润的苹果吃了起来，“可我看你这个样子，好像也不怎么在乎。”

“你是钱三爷的人？不早就说好了吗？这个时候还提那个女人，难不成你们想要反悔？”

“那个女人？”云弈冷笑一声，“难道是我理解错了？你们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吗？”

“青梅竹马怎样？两小无猜又怎样？那就能换我的一双腿吗！你知道像是条狗一样在地上爬行是什么感觉？这是她欠我的！”

吕青峰说这话的时候，梗了一下脖子，看情况他早就知道吕青姝的事情。

“欠你的？当初不是你为了她出头，才被人打断的双腿？”

“是那个女人告诉你的？对！是我出的头。要不是我，她早就被拉去当了人家的小妾，何必再跟着戏班继续卖唱！怎么？难不成还指望她跟一个废人过一辈子！跟着钱三爷，起码……起码吃喝不愁，下半辈子也不用长着一张好脸，却跟着我们被人叫做下九流了。”

云弈这才听出来，好像这个吕青峰并不知道钱三爷是个什么人物。

“知道洒金桥，知道潇湘馆吗？”

“废话！”

“你说的那个钱三爷，就是潇湘馆背后的金主。吕青姝被卖到了青楼妓馆，当了花魁，这你也知道？”

吕青峰听了云弈这话，手中的书册跟着掉到了床上：“你……你说什么？不不不！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你觉得以吕青姝的样貌与出身，她在这京城之内还能有更好的去处吗？”

“不……不不……不可能！他……他……他们和我说，说那个钱……钱三爷是个做正经生……生意的商人。青楼？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们？什么意思？难不成是你把吕青姝卖给了钱三爷？”

吕青峰这时情绪相当激动，若不是他双腿残疾云弈真还有些怕他从床上滚下来：

“不……不是我！之前不是这么说的，他……他们都跟我爹商……商量好了，一百两银子，还给我治腿！不，不可能骗我！哪个妓女能值这么多钱？”

那么多钱？

云弈心中冷笑，要是这货知道自己花了多少银子给吕青姝赎的身，还不被吓得背过气去。

“行啊，一百两……一百两你们就把她给卖了！”

“不！不是卖！她有个好皮囊，只是生错了地方！给富人家做小妾不好吗？一百两，她要唱几辈子的戏才能挣到一百两……难道真让她跟我这个废人过一辈子！”

云弈听罢，将手中吃了一半的苹果放回了果盘中：“怎么卖相挺好，吃起来这么酸呢？”

云弈撇着嘴，在床单上擦了擦手，“好！好！好！有钱当然好了！可你错就错在做这些决定前没有问过吕青姝她自己愿不愿意，你们只把她当作摇钱的商品，却从未把她当做一个活生生的人！”

被直戳痛点的吕青峰，双目开始变得无神，嘴唇上下不自主地磕碰着，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连一句顺流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你……你到底是谁？”

“这么说吧，是我花了钱给吕青姝从青楼里赎了身。那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可以再给你一个选择，带着吕青姝离开京城，你会怎么选？”

吕青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自己的双腿怔了那么一瞬。

云弈见状也就知晓了答案，随即起身往屋外走去。

“等等！她……她现在过得好吗？”

“你觉得呢！能从十三坊夜市那种地方买人做小妾，你觉得就算是做正经生意的商人，又能有多正经。千万别和我说，跑了这么多年的老江湖，你们父子会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说罢，云弈也不愿理睬那吕青峰，直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舍。

而刚一出门，就看见了扭过头，偷偷抹着眼泪的吕青姝。

这间病房本就不大，与外面的院子更是一帘之隔，门外的吕青姝当然可以听到里面二人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