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弈回到自己皇帝老子所赏赐的宅院时,已经过了戌时三刻。
头顶明月高悬,斑驳的旧门匾只写着“安远侯府”,四个大字。
安远侯府的确是一处旧宅,因曾经的安远侯并无子嗣,所以在其战死边塞后,这处四进的院子一直荒废了十年之久。
其实对于皇子们来说,二十岁就可以不用在国子寺读书,甚至还要搬出皇宫另立府邸。
而三皇子早就过了这个年纪,之所以没有封王就番,是因为其母齐贵妃没少在皇帝的身边吹耳旁风。
名义上是想着再让老三云澈多读几年,参加三年一次的科举。
但其实科举本就是意在从民间选拔人才,皇子根本就无权参加。
齐贵妃这么做,无非是有个由头让三皇子留在京城。
至于云弈呢,在安西军中的这几年虽说是没怎么读书,但他也已经到了二十岁。
老皇帝却以此为由,让他在国子寺内听学,估计也是有所深意。
至于到底是为了什么,云弈至今还未猜得出来,当然不可能真的就是让他补上这几年落下的圣贤书这么简单。
不过还有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这玄武大街东街上只有两座四进的院子,而且还是对门儿!
曾经的安远侯府所对着的,正是当今大昇朝三品宰相林培均的府邸。
可别看这林相官阶只有三品,他这三品可以说是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
大昇朝的一品官阶多为太师、太傅这样的名誉职位,并没有什么实权。还有皇子、亲王、公主等,也都是一品,但都无权参与朝政。
至于二品官阶,乃是类似于骠骑大将军、光禄大夫这样的文武散官,还有郡王国公一类的。
所以由此也能看出来御史大夫这个从三品的含金量,若非如此,一个庶出的范文轩怎敢在国子寺这样的地方耀武扬威。
而孝文皇帝将这座对着林相的府邸赐予云弈,又不将其封王。
别说云弈自己搞不懂,就是大半的朝臣也都弄不清楚这皇帝老儿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之前云弈只有“东西南北”两名侍卫,偌大的侯府根本就打点不过来。所以徐内侍特意从宫里调出不少人来,帮助打理侯府,为首的便是一名叫做李福的管家。
此人约莫四十出头,一脸中正相,虽不是宦官,但宫里安排的,能是寻常之人吗?
云弈知道不说这李福,就是住所内大大小小的杂役丫鬟,估计也都是宫里的眼线。
可即便看出了这一点,云弈还得笑脸接纳。
第二日,云弈依旧是早早地前往国子寺。
毕竟即便是做戏也要好好演上几天,不过更为重要的是,也只有在国子寺,他才可以光明正大地与白应台见面。
“亦千贤弟,你交代的事,昨晚我都查清楚了。”
“说吧。”
借着午休的时间,云弈躺在国子寺内的一棵老榕树下乘凉。
周围来来往往的学子也不少,其实人越多的地方,反而越不容易让其他人怀疑。
“是这样,那个纵马之人名叫什么我不知道,但一般来说这等命案县衙无权判刑,需收集证据全权移交州县定夺。至于在京城,则要呈报给大理寺。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永定县县衙内好似人人都对纵马一案守口如瓶,我多方打听才得知。那纵马之人并没有移交出去,甚至当晚就放了,连案件的卷宗都不曾有过,的确有些蹊跷。”
“没什么蹊跷的。”
云弈多半也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那齐恒如果真是齐贵妃的侄子,即便永定县的县令吃了熊心豹子胆,也可能将其移交给大理寺。
“除此之外,应台兄,有没有人证或是口供之类的。依我大昇律例,纵马者,是要施以鞭刑的。大清早地在闹市纵马,又拔剑行凶,总不能是犯了癔症吧。”
“这我倒是不知,只听昨日值守县廨之人说,那人身上酒气极重,应该是在温榆河一带醉了一夜。”
云弈也曾记得自己掌掴齐恒时,的确闻到其身上有些酒气,但也没有到极重的地步。
而且喝醉了酒,过了一夜,早上才纵马驰骋,怎么想也不符合常理啊。
云弈心中想着:徐内侍那个阉人叫我见好就收,可老子偏不!非要查出个水落石出,看看那个叫齐恒的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应台兄,你说的这个温榆河一带?可是京城中最为热闹的十三坊?”
“正是,这十三坊中酒馆衣巷、茶楼乐坊、夜市勾栏应有尽有,甚至还有许许多多歌舞百戏的场所。京城里几乎达官显贵,富家公子都会在十三坊中买醉。”
“看应台兄说得如此详细,想必也没少流连其中吧!”
白应台低头一笑:“说来惭愧,愚兄也是囊中羞涩,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