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费力地眨了眨眼,心里一哂,眸底却倒映着天上那重新恢复的湛蓝,划过一抹淡淡的感怀。
好久不见。
熟悉的十九洲,熟悉的天幕。
阴惨的极域,从来只有灰黄的、从来不会放亮的天空,白天黑夜,几乎没有变化。何等看得到这样剔透的天?
见愁唇边,慢慢便露出笑容来。
她一时躺在湿润的泥土上,也没有动,只望着这天空,望着着头顶一片灿如云霞的树冠,静待着体内的灵力将劫雷的残余力量驱逐,修复身体的伤势。
足足过了有半个时辰,待伤势恢复,她才从地面上起身。
周遭除了这一株大得吓人的桃木,竟再也看不到半点其他植被,完全是一座由礁石堆成的山。
四面则环海,仿佛一座孤岛。
海面上没有任何船只往来,没有任何修士活动的踪迹,更察觉不到海上有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
当真是“鬼门”呢。
见愁回首,看向这遮天蔽日的桃树东北,明显有一根比别的枝干遒劲许多的老枝斜斜伸出,但察觉不到异常的气息。
这在她意料之中。
释天造化阵封掉了两界之间的来往,即便“鬼门”依旧存在,恐怕也早就不能通行了。
否则,她要回来,哪里还用花费那么大的力气?
思绪一时纷飞。
见愁难免想起了自己这一趟极域之行的离奇与惊险,那些结识的新朋友和新对手,那些重逢再遇的“故友”与旧识,还有那些尚未得到解答的,重重的疑云……
比如雾中仙的身份。
比如钟兰陵身上藏着的秘密。
比如傅朝生乔装进入极域的目的。
比如阴阳界战前后的原委。
比如雪域圣子寂耶那一句“八十一年后,你将成我挚交,全我涅槃”。
比如……
枉死城那一座旧宅。
旧宅的主人到底是谁?
那打断她燃香,疑似示警之人又是谁?留在窗上的话语,到丢又隐藏着怎样的玄机?
那半个“卩”字,见愁是半点也不清楚。
但那一句“杀谢不臣,斩七分魄”,却让她想起了先前在九头鸟寄身的黑风洞前神游十九洲时所见的种种画面,那竹帘缝隙里的一道身影,那伸向墨尺的一只手……
“也许,回到中域,便能见分晓……”
有的疑惑,见愁心底已经有了猜测,只是还要等回到崖山,才能将详情细禀扶道山人,问个清楚。
只是不知……
如今时光淌去几何,旧日的故人们,又是否安好?
一念及此,她竟生出一种归心似箭之感。
极域生死相搏,为的不就是归来么?
尽管对这极域鬼门,她还有几分探寻之心,但又哪里敌得过对崖山的想念?
这一时,她回转身来,重新看向浓雾困锁的海面,便待要渡海回到十九洲大地上。没想到,就这时候,耳边却传来“嗖”地一道破空之声!
见愁此刻已是元婴期修士,经历那奇异至极的一段时间“漂流”,且还有秦广王一掌留下的暗伤在,修为竟也没有倒退,反而隐隐有涨。
她感觉着,竟像是到了元婴中期。
只是她对此境界的修炼到底不熟,不敢确定。
但可以确定的却是她的反应。
这一瞬间,几乎就要劈手一掌打去,但仅仅一个闪念,她便笑了起来,任由这一道风声,朝着自己耳畔袭来。
下一刻,便觉肩头一重。
“呜呜呜!”
熟悉的叫唤声里,带着一重“小爷我终于重见天日了”的兴奋,那一条湿湿的舌头直接朝见愁脖子上招呼!
不是来无影去无踪、才在极域耍过一回大威风的小貂,又是谁?
见愁拎着它脖子,把它拽到了自己面前,组织了它的“口水攻击”,见它全乎的一片,没缺胳膊少腿儿,反而好像肥了一圈,心里着实有些纳闷。
“方才没见你,你哪里去了?”
“嗷呜呜呜!”
小貂叫唤着,毛茸茸的爪子指了指见愁,然后翻着白眼做装死状,之后又指了指那大桃树,最后才指了指自己,两只乌溜溜的眼睛还蒙上了一层泪光,简直委屈得不行。
这比划得……
见愁连蒙带猜,有些惊异:“你说我从极域出来的路上昏死了过去,但你先出来了,还在这里等了我很久?”
“嗷呜!”
对,就是这样!
小貂猛点头,还献宝一般把傻兮兮的骨玉从牙缝的“金库”里抠了出来,递给见愁看,以示自己将这小家伙保护得很好。
骨玉一大一小两只眼睛闭着,又不知怎么睡得昏天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