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不对……
重点不对,重点是早已经被《天命抄》折腾了个半死不活,现在以为已经被煮晕过去的女修,又静静地睁开了眼睛,甚至问他们需不需要帮忙!
帮忙?
还能帮什么忙?
他们眼下就只有《天命抄》这一件事,几乎是瞬间,小头鬼和大头鬼便轻而易举地从她这一句话判断出来:这个女修识字!
那一瞬间,大头鬼是心动的。
他甚至忍不住惊喜地开口:“你识——唔,唔唔唔!”
原本激动的声音,在下一刻就变成了被死死压住的挣扎声音。
小头鬼阴沉着一张脸,几乎是在大头鬼开口的那一瞬间就直接一巴掌捂了过去,死死地。
“识识识,识个屁!不许说话!”
他忌惮至极地转过了头来,注视着见愁,整个人看上去还有些颤抖。
显然,见愁的存在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因为从人间孤岛而来,原来也是上面的“人”,所以小头鬼对肉身有了解。
尽管知道有的修士肉身会修炼得很到位,可像这样经历了小半夜熬煮之后,还毫发无伤,甚至半点痛苦神态都看不见的,还是第一次。
那同样回视着他的一双眼睛,实在是太平静太平静了,不像是一个阶下囚。
甚而,她在看见大头鬼那滑稽情况之时,眼底还有一丝隐约的笑意。
小头鬼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个女修,绝对跟自己以前从褚判官等人口中了解到的修士,不一样。
甚至,很危险!
大头鬼大大的脑袋几乎都被按得贴在桌上,但是小头鬼没有松手的意思,于是他只能发出几声模糊的喊叫,来表达自己的委屈和不满。
小头鬼依旧注视着见愁,只是眼神里却带着无穷尽的戒备,不相信。
得。
一看见这眼神,见愁就知道,看来还是没戏了。
虽然万事俱备,可时机还不够成熟。
小头鬼大约实在是应了“鬼精鬼精”这个词,谨慎而且警惕,绝对不可能相信一个在他看来与他有仇的“阶下囚”。
所以,见愁看了看破败的屋顶,缝隙里没有半点星光。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她无故陷入此界,却不知崖山的同门,青峰庵隐界之行的同伴,还有那个老顽童一样的扶道师尊,此刻又在哪里,知不知道自己的行踪……
或者,以为她死了?
只这么看一眼,她忽然就有些怅惘起来。
于是,她面上忽然多了一丝大头鬼和小头鬼都看不懂的情绪,随即却是淡淡的一笑:“也许你们现在不需要帮忙,不过需要帮忙的时候还是可以叫我的,如果我还没被煮熟的话。”
最后的那一句,应当是个玩笑。
可却是个不好笑的玩笑。
小头鬼也不知为什么,忽然就心颤了那么一下。
他甚至有一种莫名的心虚,让他指头尖都显得冰冷。
见愁说完那一句话之后,便慢慢闭上了眼睛,似乎想要好好睡上一觉。
于是,屋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之中。
除了缸中水沸腾,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
昏黄的油灯被点亮在破木桌上,摇摇晃晃,摇摇晃晃,衬得两只小鬼脸上的神情也明灭不定,跟着摇晃颤抖起来。
这注定是一个难熬的夜晚。
不管是大头鬼还是小头鬼,整个下半夜几乎无心做任何事情。
《天命抄》就摊开放在桌上,两个人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僵硬着身体坐在桌边,时而相互看看对方,时而看看《天命抄》,时而看看见愁。
极域恶土之上,这阴惨压抑的一个夜晚,便在这让人毛骨悚然的沉默之中过去。
第二天的清晨,一道微微的白光,从恶土最远最远的边缘缓缓升起,又投射到弥漫着黑沉沉雾气和昏昏黄尘沙的天空之上,于是成了一片灰暗与昏黄交织的颜色。
万万里荒原之上,无数天时草在这渐渐明亮的天空之下摇曳。
群山的背后,破败的小村落里,已经渐渐有小鬼们从屋里出来,相互给碰见的人打招呼的声音。
见愁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几缕微光从屋外通过缝隙,照着空气里浮动的微尘,投射到了她的眼底。
于是,那一瞬间,她乌黑的眼眸底下,也忽然有了一种琉璃一般的质感。
刚张开了嘴巴,顶着两只大大黑眼圈的大头鬼,忽然就这么愣住了。
小头鬼已经将两本《天命抄》收拾起来,此刻正站在门边,将那斜斜靠在门框上的长剑拿起来。
一口气被憋住,他一手抓着剑鞘,一手握着剑柄,再次使出了吃奶的劲儿。
剑鞘的边缘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