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层阵法之外。
左流这边被见愁拎了出来,便乖乖地站在了那边,手里捧着玉折子,眼中异彩连连。
原本打算进去救人的如花公子,一见得见愁来了,心神也略微松下来一些。
他们都没有把握救出陆香冷,以他对那阵法的判断,只怕就连见愁都够呛。
如此,他们即便是强行进去也是添乱,还不如在外面等着。
先前一朵欧碧牡丹荡开了无数剑雨,可也没能维持多久。
宽阔的水面之上,眨眼又开始咕嘟咕嘟地冒气泡。
这是气剑要出现的先兆。
如花公子那一张阴柔的脸,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左流也毫不犹豫靠到了他身边,准备一起防御。
“兑三四,离九五,走阳爻卦,立震一二。”
就在这头皮都要跟着炸开的时刻,一道有些沙哑的平静声音传了过来。
那一瞬间,左流又觉得耳熟了。
可还没等他想起来这到底是谁,另一个问题就占据了他脑海:这叽里咕噜的一串到底什么意思?
如花公子自然也听见了这声音。
可他没有左流这么迟钝。
只迟疑了那么片刻,他便直接指诀一掐,脚下走开了一个玄奥又诡异的步法,在虚空之中错脚走了三步,接着三朵小花从他指间飞出,分别飞向水面之上三个不同的地方。
“哗!”
“哗!”
“哗!”
三朵小花化作了一片璀璨的光芒,水面上立时波光荡漾。
原本无数气剑已经在水面之上生成,下一刻便要朝着他们冲来,可在这三朵花落下之后,所有即将腾空而起的气剑,齐齐一滞!
千千万万气剑悬浮在半空之中,竟然同时静止!
那静止的一瞬,简直像是一个甲子那样漫长。
左流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刻,只听得一声近乎吟呻的一声响,千千万万气剑竟然像是被狂风吹卷散了一样,全数崩毁,连渣滓都不剩下一点!
左流瞪大了眼睛,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如花公子到底做了什么?
“……”
危机暂时解除。
如花公子自己也是在心底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敛了自己面上外露的情绪,侧转过身子,便看见了脸色残败,形容近乎枯槁的谢不臣。
身上箭伤淋漓,轻而易举便能看见那些深可见骨的伤痕,其中尤以他肩膀上哪一道刀伤为甚,创口极大,极其引人注目。
血色已经将他衣袍完全浸染,甚至还有不少脏污的泥土沾在他身上,狼狈到了极点。
即便如此,竟也有一种渊渟岳峙之感流露而出。
他御空站在虚空里,算是面容沉静。
可左流一看,简直怀疑他下一刻就要掉下去。
直到这个时候,左流才回过神来,想起谢不臣于阵法之上的造诣极高,方才他那简单的两句话,只怕便是指点如花公子如何破去此阵。
想想这阵法将他们折腾到死,换到谢不臣这里,竟不过是三两句话的功夫。
这样的阵法造诣,岂是寻常?
各人心里有各人的想法。
如花公子满身绣花衣袍艳丽,面容却并未恢复到平时那种雍容之感,反而拧着眉头,有心要问谢不臣怎么弄成这样,转眸却见他只平静地望着更中心的阵内。
于是,如花公子也跟着看了过去。
见愁已经入阵有一时了。
继方才第一次遇到旁边炸开的赤红色光芒之后,又接连遇到了三次。
她仔细回想了自己昔日在藏经阁之中所阅览的种种书籍,这才记起这一朵光芒的名字来——
五丈鼓。
五丈乃是一个虚数,在此术法之中指的其实每隔五个阵法节点出现一次。
按理说见愁知道其由来,当能轻而易举将之破去,怎奈这“五丈鼓”在阵法之中,本身便是极为艰深复杂的一种。
知道每五个阵法节点出现一次,可她却不知整座阵法到底是什么模样,又何从去利用其规律?
更不用说这阵法之中步步杀机,诸多阵法一环扣着一环,还有地缚一般的阵法作为掣肘,牵制着她的行动。
行进于阵法之中,见愁固然能摸索前行,并且保证自身不受伤害。
甚至,在当初探索杀红小界的时候,她可以纯粹拼着力量,一斧头一斧头地斩下,硬生生毁去地缚之阵的阵基。
可是现在……
陆香冷的身影已经只能瞧见一个模糊的影子了,似乎就要被这隐界崩碎的大地所吞噬,彻底陷入那一片泥淖之中。
如何能等?
她要救人,并且十万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