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只铃铛相互感应,光芒闪烁。
见愁眼底略过一分思索,藏了心底重重的想法,状似随手地将之挂在了腰间。
此刻,众人也已佩戴完毕。
横虚真人转头看向吴端,道:“你此行正好去望江楼,且送他们一程,路上当心。”
“是,弟子遵命。”
吴端一笑,出列来,拱了手,便朝着见愁他们走来。
谢不臣跟在吴端身后,也走入了见愁他们几人当中。
于是,见愁又看见了他手中所持之剑。
昨日在刀兵场上,她并未看见此剑,光从表面上,也看不出此剑有任何的来历……
只是,一旦有剑握在谢不臣手中,便会叫她想起那一柄挂在简陋茅屋当中的凡剑……
再次携剑于身,是想要再杀她一次吗?
这一次……
岂有那么容易?
她的屠刀,也为他备好。
刀光剑影从眼底划过。
见愁望着走来的这两人的身影,目光从吴端身上移到了谢不臣的身上,坦然直视,只弯唇一笑:“谢师弟也来了。”
三个字,放在平日很寻常。
可落在吴端耳中,却是一片的惊雷响动,一下又想起昨日剑拔弩张的场面来。
他生怕出什么冲突,正想要再打个圆场,没料想竟听得背后一道温雅的声音响起:“见愁师姐。”
“……”
这一瞬间,吴端只觉得头皮都炸了一下。
这声音……
他是熟悉的。
只是他不敢相信……
转过有些僵直的脖子,吴端回头,便看见了谢不臣朝着见愁微一点头见礼的模样。
儒雅温文,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却看得出很平和镇定。
没有了昨日萦绕在身上的压抑,也没有那种针锋相对,山雨欲来之感。
对着见愁,他仿佛对着一个普通人,像是称呼他们为“师兄”一样,如常地称呼见愁为“师姐”。
平白地,吴端竟觉得谢不臣身上多了几分“人情味儿”。
人情味儿?
这几个字竟能用以形容谢不臣?
那眼底,分明还是一片的无情无感,可吴端完全无法抑制自己心底生出的这种荒诞想法。
“师姐”二字,从他口中出来,充满了违和。
就连站在见愁身边的其余几人,也都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唯有见愁,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眼底笑意加深。
昔日口中唤的是“娘子”,今日却要向自己低头恭敬地喊上一声“师姐”,却不知他心底是何感受?
相处数年,除却昔日拔剑杀她之事,她对他了如指掌。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一思一想……
若她是谢不臣,见了昔日所杀之人重活在面前,仙道之路又不愿再断,必定重起杀意。
既然决定要杀,所有的忌惮便被抛之于脑后。
他可以坦然地、冷心地,似对待熟人也好,对待陌生人也罢,重新面对一个站在他面前的他。
这就是谢不臣。
思虑周全到了极致,便可将自己一切的感情都控制下去。
从这一点看,她万万不及他。
所以她还是见愁,他却成了谢不臣。
冷峻的眉峰,染着霜寒的一张脸,添上旧日的温润,消去那种冷刻之感。
见愁竟忍不住生出几许赞叹。
终究还是谢不臣。
若真要杀他,倒还有些舍不得呢。
可惜了这样一张好面皮,下头藏着一颗铁石心。
微微眯眼,见愁挑了眉尖露出几许哂笑,似乎对谢不臣乖乖叫师姐的举动十分满意,竟半点没有敌意地开口:“青峰庵隐界之行,多劳谢师弟带路了。”
明亮的目光里,不藏半分晦暗。
明明是一句求人,甚至是感谢的话,听在众人耳中,却仿佛高高在上的命令。
似乎,谢不臣不是此行的主导,她才是!
如花公子闻言,忍不住用那纸扇摩挲着自己的手掌心,有几分难耐的心痒。
陆香冷却是心底一叹,终究还是佩服她至极。
左流听不出这底下汹涌的暗流,只跟夏侯赦一道在旁边假扮木头人。
横虚真人见状,眼底只有一缕微光闪过。
吴端脑袋后面挂着冷汗,只当做什么也没听见,转身来带着众人朝横虚扶道两人一拜:“弟子等告辞。”
横虚真人与扶道山人都点了点头,便见得七道光芒自山前腾空而起,一下升入层云之中,渐渐隐没,向着九头江湾之外的传送阵而去。
“看着他们还真是好啊。”
像是昨夜不曾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