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人早不知去了哪里。
张汤在原地站了很久,看着一路闹得鸡飞狗跳的差役们,慢慢转过了身,朝着廷尉府走去。
一踏入大堂,森然冷肃的气氛,便将他笼罩。
无数的卷宗堆放在他案头上,一盏热茶已经沏好,张汤走了过去,将厚重而肃穆的官袍一掀,端正地坐了下来。
卷宗,谢氏一案。
张汤的手指指腹,搓着已经翻毛了的页角,将之掀起,一行行早已经读过无数次的字,便在眼前。
他一页一页翻了过去,目光没有半点停留。
直到最末尾。
最后的几页,是全新的。
这上面,是陈县县衙最新传回来的消息。
张汤的目光平静而深沉,一点一点读了下去。
陈县秀才谢无名,确为谢氏子,以字为名;安居陈县,娶妻谢氏见愁……
谢氏,见愁。
……
移动着的目光,终于完全停顿了下来。
脑海之中的那一张脸,当年在谢家所见,日前在杀红小界所见,渐渐与这名字重合到了一起。
十九洲。
崖山。
千修冢。
巨大的漩涡,霎时从半空之中出现,见愁从漩涡之中一步踏出,满身血污都已经呈现一种干涸的颜色。
青天白云,阳光照着河滩上的千修冢,竟然也有一分难得的宁静。
见愁能听见山林之中鸟雀的鸣叫,也能听见九头江上一片的奔流声。
崖山索道横在江面上,如同一道险绝的天梯。
“嗷呜呜呜!”
小貂兴奋地大叫了起来,两条后腿用力,一下从见愁的肩膀上跳了下来。
那一片破烂东西堆成的小山还在原地,它像是见到了自己遗失的财宝一样,立刻就蹦了上去,站在这一座小山上,仿佛一个拥有自己领地的国王!
帝江骨玉早被它一把扔在了地上,滚了满地的泥。
那一瞬间,帝江骨玉毫不犹豫大哭了起来,两条细细白白的短腿站在泥里,哭得震天撼地。
见愁正在看着崖山那高耸如云的峰顶,还有一条腰带一样环着的崖山道。
猛然听见这一声大哭,见愁立刻就叹了一口气。
无奈回头,她一把将污泥里的帝江骨玉拽了起来,看它可怜巴巴一副受气小媳妇儿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把口气放软了,哄道:“好了,别哭了,现在还不打算弄死你,不怕不怕。”
“……”
安静了一瞬间,接着两腿一蹬。
“呜哇哇哇哇!”
大哭!
小貂站在那小山上,看了半晌,两只短短的爪子抱着自己的肚子,直接一个跟头栽到了地上,嘴里发出各种奇怪的大笑声。
只那一瞬间,见愁就黑了脸。
一个在哭,一个在笑。
随便安慰下人,不,骨头,居然也是这效果。
见愁只觉得,下次还是不要说实话好了,她慢慢地摸了摸帝江骨玉的头,一下又一下,道:“猜你是块成精的骨头,眼前便是崖山了,你还是别哭了,我真怕你一进去就被人一口吃了。”
“呜呜呜——”
戛然而止。
帝江骨玉在见愁的手掌之中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像是终于被吓住了。
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见愁忽然领悟了一个道理:安慰不管用,没关系,还有威胁;威胁不管用,那一定是你的威胁还不够大。
她呼吸了一口带着江上潮湿之意的空气,直接伸手一招:“小貂,走了!”
笑得打滚的小貂终于听见了,倒也干脆利落,有些小兴奋,一下就蹦回了见愁的肩膀上,雄赳赳气昂昂。
见愁弯唇一笑,一手握着不再哭泣的帝江骨玉,一手将鬼斧甩出,直接踏了上去,升到了半空之中。
崖山索道,已在眼前。
她从索道的中央,一掠而过,飘忽的身形有残留的鲜血,一下飞到了索道尽头。
一名年轻的弟子,穿着青色的道袍,从摘星台那头跑了过来,兴奋极了。
这就是崖山!
他已经是崖山弟子了!
站在崖山道前面瞭望出去,视野一片开阔。
好像大喊一声啊……
忽然之间,一道血红的人影,闯入了他的视野。
那一瞬,他脑海之中升起无边的恐惧来,同时又一股凛然的正气——
“妖孽站住,此乃崖山禁地,尔敢擅闯?!”
“……”
见愁正待上崖山道,陡然听见这声音,便看见眼前出现了一个小道童模样的少年,英姿勃发,三分恐惧三分正气四分凛然,手中长剑一拔,直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