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夫人声音不小。
一嗓子喊出来中气十足,惊呆了萧老夫人。
她忍不住愣神,“老夫人,您的喘病……”
苏老夫人被扶着坐好,戳了口茶方才慢条斯理道,“连着服了十日金丹,我这喘症,已经被花神医治好啦。”
萧老夫人见状,连忙奉承道,“那可真是太好了,佛祖庇佑,贵人相助啊。”
“可不是吗?”苏老夫人时不时看向云恬,又问,“不是说萧家要与云薇议亲了吗?恬恬怎么也在这?”
她斥道,“赶紧回月吟居去,长辈们商议你二妹妹的亲事,你一个闺中小姐凑什么热闹?”
话虽是教训的口吻,透着一股难以言说亲近。
“祖母教训得是,待婢女清点了这些物品,与萧家长辈把话说明白了,孙女便回去。”
“这些东西是……?”苏老夫人看向萧老夫人,“萧夫人不必如此客气吧,这亲事还没定下,就送这么多厚礼,实在是叫我们不好意思。”
萧老夫人,“……”
云恬道,“祖母误会了,这些可不是送给承恩侯府的礼物。”
苏老夫人一怔,“那是什么?”
“这些是这几年,萧老夫人撺掇我屋里的大丫鬟如霜,哄骗我给萧家人买的,山珍补品,绫罗绸缎,朱钗头面,应有尽有。”
云恬面不改色垂眸,“孙女好不容易攒的那点儿嫁妆,都在这儿了。”
苏老夫人环视地上几箱东西,目光最后停留在桌上一叠银票上,再看萧老夫人时,老眼间难得一见的慈爱已然收敛干净。
“恬恬说的,可是事实?”
萧老夫人脸皮子抽搐一下,尬笑,“误会……这都是误会……”
“误会,你能这么顺当把东西还了?”苏老夫人冷笑,朝正在清点物件的雨疏喊了一声,“丫头,把你手上的单子给我瞧一眼。”
雨疏先是用眼神请示过云恬,方才把单子交到苏老夫人手中。
不过片刻,看过单子的苏老夫人已然面色铁青。
“砰”一声,一掌用力拍在扶手上。
“萧家好大的胆子!”她一双老眼蕴着薄怒,狠狠瞪视萧老夫人,“你个一把年纪的老东西是掉进钱眼子了吧,连我承恩侯府嫡长女的嫁妆钱都敢诓骗!”
萧老夫人吓了一跳,面上却仍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到底怎么回事……承恩侯府的人都中蛊了吗?
怎么都帮着云恬那个病秧子!
裴远廷不是说,这苏老夫人是云薇最殷实的靠山吗??
“老夫人息怒,那分明是云恬见我病重,才主动孝敬我的……”
“病重是吧?”苏老夫人冷哼,“拿我的帖子进宫,请个太医来给她治一治,要诊不出个等死的绝症来,就到京兆府去,让京都城的百姓都看看,你这萧家人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话落,她转眸看向承恩侯,绣鞋一抬,不轻不重踹中承恩侯的膝盖,“看你给孙女挑的都是什么人家!眼珠子被狗屎糊了吧你!”
承恩侯忍痛,“……”
陈寅备车,他要出家!
“老夫人息怒!”见苏老夫人发飙,萧羽连忙携萧老夫人齐齐拜下。
萧羽原本是心高气傲,入朝以来一帆风顺,何曾受过这般磋磨。
在萧老夫人的示意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道,“这事儿都是我们萧家的错,还请老夫人见谅!”
他将目光转向云恬,“我们已经把东西尽数归还,也按照云大小姐提出的赔偿,分毫不少全带来了,还望云大小姐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家母一次!”
云恬看着萧羽那张表里不一的脸,只觉阵阵恶心。
可怜的原主,明知未来婆母唯利是图,明知未婚夫婿出生寒门却心高气傲,却依然将与萧家的婚约,视为摆脱这座牢笼唯一的出路。
可见,从前的她是有多缺爱。
云恬神色凛然,“我最后说一次,今日你我旧日恩怨两清,从此再无任何瓜葛,你若再敢纠缠于我,后果自负。”
萧羽心中空荡荡的。
比起自尊被碾压,这种失落感更难受百倍。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他连忙摇头,“既然已经当着长辈之面说清楚,我自然不会纠缠不放。”
那一份真心,错过了,就是永远。
连番保证过后,萧家人灰溜溜地离开。
苏老夫人在他们背影消失后,当即收敛了怒容,朝着云恬道,“我可按照风絮那丫头的话把萧家那婆娘怼走了,现在你满意了,我的金丹呢?”
“祖母放心。”云恬终于笑了,从怀中掏出两个瓷瓶地给她。
“花神医说祖母的喘疾已经好了大半,平日里没发作的时候,只需要吃银色丹药调理。半年内,大可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