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慈转回去,换了她那身在春祭时穿过的一整套朝服,又拿出来自己的象笏。
她倒要看看,李稷这坛子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还没见到营帐的门呢,倒是看到整整齐齐跪在地上的脑袋。
季慈定睛看去,嚯,好多颜色的朝服。
她还以为自己穿得已经够隆重了,到底是棋差一招。
平日众位同僚间,虽说看季慈有几分不惯,但到底此人的才干是实打实的,也确实深得王上信任。
他们还能维持些体面,见到寒暄几句。
可如今,这些人可真真就是,将不喜直接摆到了脸上。
六七十岁的大司农都在帐外跪着,花白胡子一大堆的人了,偏偏来凑这个热闹。
季慈小心越过人群,往营帐走。
大司农抬眼看见她,先是恶狠狠冷哼一声,随即侧过头,闭上眼睛。
似乎多看她一眼,都会让自己的眼睛看到脏东西。
季慈:……
“我什么时候惹到这位了?”
他一个大司农,管农业生产这般重要的要职官员。
莫说季慈封官影响不到他,就是李稷发了疯,要给季慈一个三公的爵位,那实权,不也牢牢握在大司农手里。
于是季慈真的很疑惑,大司农来掺和什么这么大年纪,万一出个好歹,岂不是全然算在她身上。
景国如今已经有一个名声很坏的李稷了,再多一个她季慈,实在大可不必。
远志早就预料到季慈会来,专门站在营帐外等着她。
此时听见的话,委婉说了一句,“大司农大人,向来比较嫉恶如仇,您别放在心上。”
季慈听懂了,感情她就是那个恶?
季慈在众多复杂的目光里,镇定地走进了李稷的营帐。
众人都以为她来这一趟是为了炫耀,可季慈一进去,和外面跪着的大臣一般无二。
“臣见识浅薄,身份低微,担不得重任,还请王上收回成命。”
这可算是好了,外面的大人们肯定在心里把她骂惨了,她还要将自己再贬低一遍。
心酸得很!
李稷今日的态度可比以往冷漠多了。
也许,这本来才是他的真面目。
季慈在地上跪了许久,久到李稷将穆靳柯从百越传回来的情报都细细审视过好几遍。
久到季慈从膝盖底下感受到的寒意传到了整个小腿上。
李稷的眼睛再也看不进去任何东西,瞳孔发散盯着那纸页的某一处,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百越近日动静不算小。”
季慈沉默着,暗自思衬他这话里的消息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穆靳柯不是在百越?谢施也回到昱陵,如今在大理寺的牢房里艰难度日,照理来说,在百越的李蔚不可能掀起来什么巨大的让穆靳柯都处置不了的矛盾。
只能上书到昱陵寻求帮助。
除非,李稷本意就不是想要与她探讨百越的事情。那是什么呢?
李稷觉得百越的事情有她的身影。
那可是大误会了!
宋国被灭,如今百越可算得上是李蔚的落脚地,他怎么敢让她这个敌不敌,友不友的暂时同盟者掺和百越的事情。
这不是将自己的地盘往别人手里送?
若他说如今穆国不太安分,那也许还真的能够跟她沾上点什么关系。
“穆国近日似乎也不怎么安分啊,季大人。”
没想到下一刻,李稷便话中有话地吐出来这样的话。
季慈跪得稳当,继续沉默着不发一言。好似只要她没有反应,李稷的话,就能从她的耳边直接绕过去。
所以,李稷是在怀疑她与这两方有牵扯,还是已经确定了?
其实这也并不难猜。
她如今的身份,是从穆国带过来的,与穆国有联系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之前的身份,是李蔚带进宫的,如今与他还存着几分联系,不也很正常?
她一没挑起战争,二没残害百姓。李稷治不了她的罪——如果他讲理的话。
季慈不仅大大方方认下了,还颇有几分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意思在。
”属下虽是应穆大人邀请,但说到底是随辞颂三公子同来的,自然与穆国有些联系的手段在,知道穆国近日有些动作。”
“但王上自然是不必担忧,穆国是害怕景国以后出兵安国,顺手将穆国也给灭了,只是防御的无奈之举而已。”
季慈抬头与他对视,那双眼睛像一对深邃的漩涡,好像下一刻就要把她吞噬下去。
季慈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这动作落到下面人眼里,就真的成了王上甚为看重她的证据。
谁敢在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