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如此心境,在短短时间内辨别真假,属实难得。
并且破幻梦的方法简单粗暴,令他颇为欣赏。但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妖皇左使,此生使命便是消灭人族。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点雕虫小技就改变心意。他催动内力,隔空传音:“此子心狠手辣,不惜自爆与你同归于尽,你可见识够了。”
率先苏醒的江浔沉默不语,他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查看身旁人的安危。
确认无虞后,江浔才松口气,缓了缓神,试图平复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
白虞眼神决绝,毅然自爆的场景历历在目。这一趟幻梦耗费他太多精力,他并非亲身参与其中,而是如同一缕幽魂,被牢牢禁锢在名为"江浔”的躯壳中。他的意识与这具身体相连,却又仿佛隔着层无法逾矩的浓雾,让他无法真正掌握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躯壳无情地屠戮着昔日的同门,熟悉的面孔在他的面前一一倒下,他的双手沾满鲜血,却无力阻止。
江浔痛恨妖族,即便他身体里也留着一半妖族的血。妖皇左使良久不得回答,不屑冷哼,他在梦境里顺道探看了江浔的记忆。
多年前与剑宗一战,他为掩护妖皇大部队撤退留下断后。不料一时大意,落入歹人圈套被封印于此,数年来无人问津。他原以为江浔是妖皇大人特地派来救自己的,没想到是个误闯结界的。
有娘没爹的可怜种。
“江浔。“妖皇左使沉声道,“你舍不得杀她本座也能理解,毕竞你的娘亲也是人族。”
既然天降缘分,也别怪他心狠手辣,一切都是为了妖族未来。
“本座知你身世坎坷,幼年在人世饱受欺辱,不惜冒险拜入剑宗也不过是铤而走险求自保而已。”
江浔仍未曾开口。
林间“咻”一声射来第三道羽箭,力道之大深深没入焦黑土地里,箭尾处同第一支箭般散发出迷烟。
“别慌!只是让她安静睡一会,一觉醒来幻梦种种皆成过往。“妖皇左使道,“顾虑已消,你可以放心说话了。”“前辈躲躲藏藏,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哈哈哈哈哈。”一阵荡气回肠的大笑声,“你说话的样子真是同你父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父亲”二字对不论对哪个年龄段的江浔来说都陌生无比。妖皇换了口吻,语重心长:“本座….我与你父亲情同手足、亲如兄弟。”
江浔眼底闪过疑惑,他至今不曾见此人露面,问道:“你认识我父亲,他是谁?”
若是江浔站在妖皇左使面前,定能瞧见他眼中闪过那丝惟妙惟肖的追忆之色,“你父亲原与我一样,是妖皇麾下最得意的战将。我们俩并肩作战、浴血厮杀,把背后放心地交给彼此,是过命的交情。”
妖皇左使接着详细讲述与江浔讲起他与他爹并肩作战的往事,言辞恳切,仿佛那些激烈的战斗的日子,仿佛又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然而,一次战斗中你父亲不幸身受重伤。一个身份卑微的人类青楼女子,也就是你娘亲。"提及这名女子,妖皇左使顿下来冷嗤一声,“你娘亲救下了他,二人一见钟情,打破世俗偏见私定终身。于是,就有了你一一半人半妖的小杂种。”虽然嘴里骂着小杂种,但语气里却是充满感慨。人妖殊途同归的故事经久不衰,妖皇左使就着江浔的经历随意捏造几段。
可江浔却上了钩听得入神,对方话音刚落,他便追问:“后来呢,我爹去了哪里,为什么丢下我和我娘!”“你问我,不如去你问问剑宗里你的师尊长老们,但我想他们也不一定会记得,毕竟他们剑下斩过多少我们的同族,连他们自己都记不清楚。”
“你是说,杀我父亲的是剑宗之人?”
“你可曾想复仇?可想获得绝世之力,从此脾睨天下无人再敢欺负你?来寻我,我会将你父亲留你的功法传授于你,来寻我,我便可助你报杀父之仇,来寻手我.…声音逐渐远去。
江浔瞳眸涣散,寻着声音追去。
他行色匆匆,未注意到原本昏迷倚靠在树干旁的少女轻微动了动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