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悬缀于青白色天穹,声声鹤鸣催升起东方地方线,白鹤红日,晨光熹微。
“小白来信啦!
“小白来信啦!”
“小白来信啦——”
赤头绿毛神似鹦鹉模样的灵鸳落在半开的窗边,叽叽喳喳叫唤不停。
一声接一声高昂,颇有语不醒人死不休的悲壮大义,闹人睡不得安稳觉。
炉中香袅袅,清幽沉木香幽入鼻腔,床上之人不愿起身,嘀嘀咕咕几声自帷帐中探出半截光洁白皙的小臂。
灵鸢迫不及待地扑扇花膀子落在少女掌心中。
强打起精神听灵鸳转述,白虞眼皮子沉甸甸,听上两个字就不住合起来,无比顺从地入梦与周公相谈甚欢。
不一会传出少女均匀的呼吸声,气得灵鸳火冒三丈,纸做的小喙子在细嫩皮肤上啄个不停,只恨不能化作人形一巴掌把人掀醒。
“ 砰——”
耳边炸开巨响,白虞弹坐起身,拉扯到前胸伤口,疼得拧眉挤眼,垂首捂胸许久才缓过这一阵儿。
掀起帷帐,入眼便是满地香灰和三足朝天倒地不起的象白菱纹香炉。
顺着动静看去,那薄薄一片灵鸳不知哪来的力气,见白虞赖床不起,竟是在屋里东窜西舞搞起了破坏。
“别闹了。”白虞不得已投降,放出一丝灵力安抚暴躁的小鹦鹉,“什么事这么着急?”
小鹦鹉雄赳赳、气昂昂,学着活鹦鹉衔尾顺毛,纸片身子对折起来,一副前脚你对我爱答不理后脚你对我高攀不起的傲娇模样。
白虞认得这是赤青峰的特制灵鸳。
赤青峰首座白羌,英山殿那日坐她隔壁的白胡子长脸长老。
与她爹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因而该唤他一声白叔叔。
据说早年间兄弟二人势同水火一点就着,今日他烧他课本,明日他砸他课桌,经常将学堂闹得鸡犬不宁,不知气走了多少教习。
直至白虞她娘现身,一根教鞭把两人驯得服服帖帖,不敢造次。后来就出现兄弟二人爱上同一个女人的故事,她爹抱得美人归,白羌心灰意冷断情绝爱,一个人灰溜溜跑来天赎剑宗。
赤青峰至今还有条众弟子不理解的规矩,凡赤青峰弟子不得与教习私下接触。
赤青峰众弟子:拜托,我们看见教习大人就像老鼠看见猫,跑都来不及。谁想和教习独处啊,嫌命不够长吗?
小鹦鹉装模作样,终于舔顺了毛,这才给白虞好脸色看,张开喙子仿着白羌声线。
“无妄峰弟子白虞、江浔,多次无故旷课,按例每人罚俸二十中阶灵石,当月考核积分清零,不得参与本季度优秀弟子评选。”
......
白虞:多大点事。
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听完长舒口气,长指曲起,对着小鹦鹉红彤彤的脑门狠狠一弹。
继续睡......
不对,好像除了她还有个谁。
白虞一惊,从床上折返扶起灵鸳又仔细听了一遍。
“无妄峰弟子白虞、江浔,多次无故......”
江浔?
江浔!!!
完了,她把这茬忘得一干二净!
**
白虞自幼体弱多病,某日一位得道高僧路过她家门口,非说天降机缘上赶着给她算一卦。
高僧掐指一算,一柱香时间便把白虞幼年经历道了个遍,件件属实。而后讲她面相刻薄寡情,心虽善良但命有大劫活不过二十五岁。
只有花八百八十八颗上阶灵石买下他手中太岁方可保命消灾。
白家夫妇一听不得了,买!
即便买了心中也是惶惶不得安宁,遂将白虞送入天赎剑宗修行。不求一剑惊九州,只求修个长命百岁,身体康健,莫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是以,白虞拜入剑尊门下。
为了早早修得二三百年的寿命,第一年白虞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晨读晨练节节不落,白日里不是在学堂学习功课就是泡在书阁苦读经书。夜夜挥剑上千次,风雨无阻。
终于某日,一口鲜血吐在练功场,白虞累倒了。
自那以后白虞便养病居多,鲜少出入学堂与练功场,只有年末考核时露面走个流程。
加之听大师兄涂之舟所言,无妄峰向来各项考核垫底,剑尊本尊都不在乎,虚名浮利不过过眼云烟。
白虞躺得更加心安理得了。慢慢来,修炼一事急不得。
只是,她图一个长寿安康,这位新来的小师弟怕是心怀大志,不愿被困在一方天地。
眼前少年乌发高束,清俊面颊泛出红润,一看便知已经在此练剑许久。
是个勤奋苗子。
江浔的模样着实对白虞的喜好,她静静站在一侧,目光随着少年身形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