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光洒下来,明明四处都被照到,但天气还是很冷。又或者,温羽洛感觉冷的原因是阿雪身上的衣服太单薄了罢。
一路飞奔,往月江边跑去,阿雪的裙摆被风带了起来。她怀里紧紧搂抱着刚刚那些人给她的银子换的药,往那艘姑且能够称作是家的小破船。
就在方才,她又拿着银子进了先前赶走她的药店。这次老板看到她的时候没有再冷脸相待,而是热情相迎,很快就给阿雪包好了药。
这群人真是生动形象地践行了有钱能使鬼推磨的‘真理’啊!
很快,阿雪就跑来了江边,飞快地钻进了自家船舱里面。
“阿爹,我给你把药带回来了!”少女兴奋又欣喜,好似下一秒她的爹爹就能如春天的绿树一般死而复生。
船舱里面却没有一人回应阿雪,寂静得要死,仿佛一根针落在地上都会发出惊天的声响。
阿雪有些疑惑地继续往里面走,穿过船舱的“天花板”上面挂着的花花绿绿的破布。
温羽洛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瞥见季玄竹跟在身后,才让她心安了不少。
阿雪来到床边。只见床上的月老渔夫挺硬地在床上躺着,眼睛大睁着,死死地盯着正对着他的船舱木板。
已经被冷空气冻住的黑紫色的血液从他的嘴角流出来,一路淌到床沿上,凝固成似用红色玛瑙做成的流朱帘子中的一条。
阿雪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实际上她的手脚已经颤抖得不像话了。
她走上前去,伸出冻得发红食指和中指,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月老渔夫的鼻息处。
约莫过了几秒,阿雪捂住了自己的嘴,呜咽出声,跪坐在地。
“阿爹......阿爹......”
阿雪似乎还是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不,应该说是她在自己骗自己。随后,她又摸上了月老渔夫从床上虚虚垂落的左胳膊。
那胳膊奇瘦无比,就像是腊月深冬的枯树,张牙舞爪的。由于它的主人已经死去些时辰了,血脉不再流通,整只手臂上就有了类似于图腾纹路的青紫色图案,十分可怖。
阿雪试探性地又摸上了月老渔夫的脉搏。接着,她终于崩溃地大哭了起来,怀里的药包也散落了一地。
“阿爹——”
“阿爹,阿爹——”
阿雪扑到了月老渔夫冰凉的怀里,失声大哭。
之前,在药店没哭,被冻伤没哭,被臭流氓猥亵也没哭。现在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之前藏起来的眼泪全都找补了回来一般。
她知道,她的阿娘是阿爹害死的。她也知道阿爹在外界的风评并不好。可是有了一块糖也会给她吃,就算自己吃不饱,也会把馒头带回来给她的人也是阿爹啊!
阿雪如此叫嚷着,温羽洛心里也通了她的感受,酸痛酸痛的。
“唉,这阿雪命真是悲苦,刚买回来药,月老渔夫就逝世了。”温羽洛感叹。
季玄竹沉默了几秒,轻轻启唇道:“生死有命,世事难料。”这是前些天他在洪德寿给他的书本上面看到的。
温羽洛点头,表示赞成。
不知过了多久,阿雪似乎哭累了。她在床前歇了一会后,她拿起了梳子,将自己的麻花辫子散了开来。随后,又重新将乌黑如瀑的长发梳了一遍,一点一点编上,扎了起来。
下一秒,她站起来,拍了拍单薄裙子上面的灰尘,然后慢慢挪动着,来到了船舱的门前。
“嘎吱——”
船舱的门在下一秒被推开,鹅毛大小的雪花迎面扑来,挡得人看不清外面的景色了。
又下雪了。雪下得还不小。
阿雪来到了木船船头,看着结冰的湖面,先是伸出了脚,轻轻踩了踩,“嘎吱”一声,薄薄的冰面开始皲裂。很快,那块冰面裂出来的冰块就沉进了水里面。
“她......她这是要跳河?”温羽洛察觉不对,立刻转头对季玄竹说。
季玄竹经过这些天洪德寿的训练,纵然再冷静,此时也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也茫然了。
阿雪果然站到了船头的最边沿,她轻轻张开了双臂,大雪打在她的头上和身上,像是给她戴上了帽子和裙子,让其和这大雪融为一体了。
温羽洛想要夺过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但是事实证明她并没有这种能力。
无奈之下,温羽洛只能放弃。可直觉又告诉她,阿雪作为这段回忆的主人公,不会这么容易就下线的,就像电视剧和小说的主角那样。
一瞬间,风雪更大了,吹得人睁不开眼睛,阿雪扫了一眼漫天飞舞的雪花,就像是在看同样凄惨,漫天飘零的自己那般。
下一秒,她咬紧牙关,从船头一跃而下。
霎时间,彻骨的寒冷席卷了温羽洛的灵魂,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按进了大冷冻室的冰块里面一样。
渐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