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成亲顺理成章,自古以来男女都是如此。
可从来如此,便对吗?
若从未离开京城,她自然不必多想,眼里瞧着的,身边见着的,人间只有一条路可走,春朝办花会,暑热时游船,秋日赋些新词,年节到了,跟着娘亲和祖母进宫拜见阖宫的贵人,快及笄了,由长辈指婚定一个合适的人家。
她不曾拒绝过任何一桩事,也未曾尝试过一切背离淑女二字的行止,她坦然地受着众人的称赞,在高门贵女的头衔里陶然自得,并天然地认为,此路之外皆是歧途,那些并未如此的女子,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可今日,万娘子的一句话,如一声诘问,将她过往的茧砸出了一道细纹。
或许,所有的顺理成章,都是别无选择。
万冬青问后,并未在原处等宋照岄的回答,她将摆出的茶具收进包裹,抖了铺盖展平在临时搭起的床架上,又自帐外打了水来,烧着以供晚间取用,宋照岄茫然地看着万娘子在眼前走动,她的思绪凝在半空,久久得不到一个答案。
“娘子快盥漱一二”,万冬青端了盆来,招呼宋照岄洗漱。
宋照岄嘴上应了,身体却如牵线木偶,一提一顿,草草歇了,至梦里还在反复思索。
翌日,日光还在朦胧之际,大营便活了起来。
昨夜生火的木柴炊具、散落在地的帐柱粗布、零零散散的粮食肉干,皆被兵士们搜罗起来再次装车,季息打马巡营,清晨的露水结在草甸上,路过时晶亮颤动,草香沁人。
“二位娘子如何了?”季息站在帐外,朗声问道。
宋照岄撩帘出门,见季息高坐马上,今日并未着盔,黑发高拢于顶,盘结成歇髻,以簪贯之,大抵是晨起洗面,眉目间还带着水汽,多日行军操劳,两颊比起初遇时,略略下陷,更显得眼唇锋利处,如刀凿斧刻。
未待宋照岄开口,季息就下马助她将行李一一理好,置于马车,见宋万二人在马车上安坐妥帖才离去。
及至出山口,山势渐缓,河谷水流淙淙,太原平原如一幅由南向北展开的画卷,直铺在眼前,此情此景,宋照岄不禁探身出去,自己一夜的烦闷在这微风吹拂间,虽仍有疑问难解,但也化作一缕轻烟,堪堪绕在心头。
耳边传来蹄声轻快,原来是季息自行列最前踏马而来,他迎面对上宋照岄的笑颜,在日光下美玉莹莹。
“参军之事另说,眼下我还有一事想请娘子相帮。”季息调转马头,以车行的步子,伴在宋照岄身侧。
宋照岄本就因自己的犹豫愧疚不已,现下有能使力的机会,自是毫不犹豫答应:“将军开口便是,若有某能做到的,定不遗余力。”
身遭旁人众多,实不是议事的好时机,可季息行在队前,想起宋照岄就坐车跟在身后,实在是心痒难耐,因此巴巴地找了来,原是不急在此时说的事情,可为寻个由头相伴开口了,只能说一半含一半地将谋划交代出去。
“回城后,我有意邀高家人过府一会,探探他们近日的动向,但贸然延请高家家主高扬旌恐打草惊蛇,因此欲仅邀其女高雁翎一人,可我为男子,若发帖相邀,于礼不合,也易生闲话”,说着季息叠手行礼,“因此欲拜托娘子发帖,邀这高大娘子相会。”
宋照岄沉吟片刻,回道,“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某心下有两件事拿不定主意。”
“娘子请讲。”
“一是这帖上以什么由头好,原先在京城时,女子间多是赏花作诗,可某观高娘子并不是个精于此道的,以此相邀,恐其多心,不知这高娘子可有喜好,某也可拿来借个名头。”
“娘子所想严谨细致,季某惭愧,我往常亦未留意高娘子平素喜好,不过河东一地的女子闲来无事时,是极爱相约打马球的,听闻前年高娘子还曾拨得头筹,不如便以此相邀。”季息自回忆里找寻,终于摸见个同高雁翎相关的闪念,又担忧宋照岄不擅此道,强她所难,“若赵娘子不喜于此,便罢了,我另想由头。”
“不必麻烦,如此便好”,宋照岄眨眨眼,暗自记下,她在京中时,骑射马球在女子间从无敌手,听闻此说,也真来了兴致,又问道,“其二是将军寻某办此事,定是有事要问,只是某不知其中缘由,探问时恐失了方寸,还请将军告知。”
季息不由后悔为何偏偏此时来议,身边兵士挤挨,若有一两个多嘴多舌或别有用心的,岂不前功尽弃,欲与宋照岄分析一二也不能,他忙说回府后再详叙,左右扯了些别的,仍到队前领军了。
当夜便到了太原,季息将与徐匡生的试探和盘托出,高家在此事中牵涉甚深,须得严查,可步子太急,手段过狠,又恐他们忙着掩藏踪迹,这是京城那张千里大网的一个线头,只能慢慢地、缓缓地揪,若一把火烧断了,便得不偿失。
宋照岄心下明了,第二日就送了帖出去,又邀了河东另外几家的闺秀,只说初来太原,想请诸位热闹热闹,文辞谦恭,马球之外还请了戏班,颇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