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楹一脚将他踹下床去,随后又扔给他一个软枕一个薄被:“你打地铺,这是地府专门用来牵制小鬼的锁魂链,我劝你别动歪心思,咱们现在连着筋骨,你要伤我,受伤的只会是你。”
相夷不信,可他才一动杀心,刚抬起手,脚踝处的那锁链就锁紧了他的筋骨,疼得他脸色顿变。
画楹当然也感应到了,她在床上翻了个身:“赶紧睡,明日一早咱们就去岭南山。”
相夷:“你去岭南山干什么?”
画楹背对着他:“滋养魔心的灵药,我也想要。”
她倒是实话实说,相夷冷哼道:“你最好现在就放了我,天弈星君迟早会找到你,他总有办法救我,也不会把灵药让与你的!”
画楹懒得与他说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至少他现在不会想到我没走,今天晚上是救不了你了,至于灵药,我用他让?”
相夷说不过她,暗自生气。就那么站在地上,看着少女纤细的腰肢,有一种一掐就断的错觉,他几次都想忍痛再动手,但是锁魂链很是麻烦,思来想去还是劝服了自己,反正都是去岭南山,那不如走一步算一步。
就这么想着,相夷索性打开薄被,裹了自己真的打了个地铺。
画楹始终背对着他,那一袭红衣像一团火,一抬眼就能看见。
相夷闭上了眼睛,他今天丢脸的时候太多了,开始是懊恼在紫衣仙子面前被画楹破了幻术,后来懊恼被画楹按进了泥坑,再后来懊恼想多了被画楹挠脚心,不知道为什么,他本来不怕痒的,这会脚心莫名其妙地痒痒起来。
本来烦躁,就难以入眠,相夷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见客栈的长廊上似乎有女子嘤嘤的哭泣声。
这半夜三更的,低低的啜泣声,根本不是凡人所为,相夷听了一会儿,坐了起来:“你听不见吗?有人在哭。”
画楹本来也没有睡着,她当然也听得见。
只不过,她不爱理。
人世间有七情六欲,孟婆就说过,有执念的人多的是贪嗔痴,总有些人本来已经离开了人世,但心中有人有事放不下,所以徘徊在死地不肯离去。
这样的小鬼多了去了,画楹今日心情不佳,这会刚有了点困意,不想过问,所以就没吭声。
相夷却是一腔热血,站了起来:“天弈星君说你久住冥界,最擅长勾魂引魂一事,既然遇见了怎么不管?”
画楹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半阖着眼瞥着他:“你们不是叫我妖女么,妖女还管这种事?”
相夷语塞,但他为人正派,自然听不下去那哭声:“……那什么……天弈星君说你虽然为人妖邪,但胸怀正道,要不,你就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画楹闻言顿笑,起身穿鞋:“天弈星君这么说我的?”
相夷这时候告诉自己,只能点头:“嗯。”
画楹一扫之前的不快,翻手变出了一个小纸人,纸人很快变成等人大小,拧着身子去开门。
相夷在旁看着,很快,纸人带了一个女子的魂魄进来。
女子看样子是个富贵人家的妇人,她穿着讲究,虽然是个魂魄哭不出眼泪,一见画楹就伏身不起了。
“姑娘,我找不到我的孩子了……”
有的魂魄会有生前的执念,妇人的执念就是找孩子,人世间爹娘对于孩子总有放不下的心,画楹感慨着有点走神。
妇人哭得动容:“找不到我的孩子,也找不到我的夫君,我的妹妹,我的家哪里去了?\"
就这样,画楹和相夷听了半宿故事,一直到亮天,她们也没能睡个好觉。
次日一早,画楹将妇人的魂魄藏在纸人身上,招呼了相夷,这就要走。
可相夷坐在床边,就像个才受了欺负的好少年,他赤着脚,说什么也不肯走:“鞋脏了,我不穿。”
这个骄纵的小仙君,画楹真想拿鸡毛掸子狠狠抽他一顿,可她只能变出冥界的纸鞋,他说什么也不穿,最后索性一句话也不说,就不走。
“你把我按进泥坑里,至少要赔我一双鞋吧。”
画楹想想,也有道理,就让他在客栈等着。
反正有锁链在,他也不可能离她太远,画楹索性真的出门买鞋了。
幸好客栈门口就是一家成衣铺子,门口摆着几双布鞋,聊胜于无。
画楹快步走了过去,随便拿起一双鞋来,叫着店家:“店家,这鞋怎么卖!”
说话间,店家没有出来,倒是从店中出来一男一女。
女人正是熟悉的卫君,男人身形颀长,他浅淡的目光从画楹眉眼间扫过,又落在她手里的鞋面上,最后就那么从画楹身边走过。
那眉眼,没张祸国殃民的脸,像是奚风,又像是成熟了些……
见鬼了!
画楹揉了揉眼睛,卫君淡然从她身边走过:“小仙君长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