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去。景和犹豫片刻,忍不住上前低声说道:“殿下,余女娘此番离去,怕是会收拾包裹连夜离开隆安。”策马掠过长街,余绾手中挥动的马鞭高高举起,身影如同离弦的箭眨眼之间便已模糊不清,朦胧低沉的夜色下,只能瞧见那抹青绿的衣袍随风肆意扬起。
直到那抹离去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谢鹤续忽而抬手握紧窗沿,额上青筋凸起,重重喘了一口气。
闭上眼,他强忍喉咙处涌上的血腥气,身子紧绷,似在极力忍耐什么。
夜幕低垂,街巷难行,好在余绾对隆安的大小街巷已经摸熟摸透,浓重的夜色下,也不耽搁她挥鞭策马。鸳尾提着一盏灯笼,站在巷口等候,待余绾勒马,走上前来,明亮的烛火瞬间将眼前的道路照亮,开口低声说道:“刘三正在屋内等你。”
余绾彻底松了一口气,未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待走进宅院,侧屋房门打开,刘三正站在桌边。
他受了伤,脸色惨白,胳膊流出大股鲜血,刚刚缠上的粗布再次被鲜血浸湿,他却没有休憩,正忙前忙后收拾东西,身后还跟着个刘四一直在问东问西。
他也不恼,无奈地将被刘四抢走的衣衫拿回来,轻声跟弟弟说着话,听见声响,转过身来:“你终于回来了。”余绾将马在院中拴好,并未进屋,淡道:“花暖阁失火了。”
刘三默然片刻,叹道:“我知晓。火烧那么大,半个隆安怕是都知晓此事。”
抱来喂马的草料,余绾漫不经心问:“你去哪里了?你吃住都在花暖阁里,刘老鸨逃走时在厨房里下了药,许多人都迷晕在屋内,你却不知身影。”
“我去追刘老鸨了。”
余绾手上动作一停。
“我发现刘老鸨在阁内修建的有暗道,她那几日称病不出是在暗中安排离开的车马物什。今日辰时,刘老鸨便带着两个心心腹从暗道中离开,之后在屋内用膳,稳住铁骑的不过是替身罢了。她离去的猝不及防,外面又围着铁骑,我根本来不及通风报信,只能咬牙跟着下了暗道。”
“只是这条暗道错综复杂,并非只有一条路,我下来的迟了些,又在岔路口上被她的心腹拖延,受了伤也耽误了功夫,最终还是跟丢了。等我从暗道里出来时,那座宅院里根本不见刘老鸨的身影,也并无车马停留的痕迹,庭院荒芜,杂草从生,想来是已荒废许久。”
余绾继续问道:“那燕红是怎么回事?”
刘三一愣,皱起眉头,不解道:“燕红?”见刘三疑惑,余绾三言两语将燕红被捉一事讲出来,刘三思索一二,犹豫道:“我一直暗中盯着刘老鸨,确实见过几次夜里,燕红鬼鬼祟祟的在刘老鸨屋外徘徊,其余的便不知晓了。不过我通过暗道去追刘老鸨时,因太过匆忙,并未将门窗关闭,她应当是察觉不对,溜进刘老鸨的屋内,顺着暗道跑了。”余绾没再言语,将从谢祁隋那里顺过来的骏马喂饱,她这才转过身来,见刘三已经收拾好包裹,不由挑了挑眉:“你这是?”
刘三深吸一口气,领着与他玩闹的刘四一同走过来,撩起衣摆,跪下来:“虽相处不过几日,但女娘为人我足以信服。我曾言愿为女娘肝脑涂地,此言绝非虚话,今日别无所求,但求女娘一件事。”
余绾扫了一眼他收拾好的包裹,心中已有预料:“你说吧。”
刘三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头:“隆安此地不宜久留,刘四更是被官府通缉的罪犯,望女娘能带他离开隆安,不论女娘去哪里,只要给他一口饭吃就行。”
“他很好养活,您就当养条狗,给些剩菜剩饭,能叫他活下来就行。他虽心智不全,但力气大,有什么脏活累活您只管使唤他。”
鸳尾蹙了蹙眉头:“你不跟着一起离开吗?”刘三垂首:“银娘尚未找到,我不能就此离开。哪怕是将隆安翻找个遍,不论是死是活。”
哽咽着,刘三用袖子抹了一下泪:“哪怕是死了,我也要将她的尸身带回来,好好安葬。我与银娘在这世间早已没有亲族,我知晓会令女娘为难,可我已别无他法,求女娘成全。”余绾没有说话,鸳尾也沉默下来。
凉风阵阵袭来,吹动着檐下明亮的灯笼。浓浓深夜,安静寂寥,阴云遮挡着明月,更显凄楚,落叶随着长风在地面上滚动,院内一时陷入死寂。
刘四茫然地跟着刘三磕了一个头,似是磕得疼了,他抬手无辜地捂着脑袋,有些委屈的样子。见刘三哭了,嘴唇顿时蠕动两下,伸出一截手指戳了戳刘三的胳膊,见刘三不理他,扁着嘴,便要跟着张口哭嚎。
余绾顿时不耐,转身进屋:“我只答应帮你看顾一年,一年后来绛京寻我,他的衣食住行所费花销我会一笔一笔记录在册,到时与你清算。”
刘三顿时大喜,拉着刘四再次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头,这才站起身,只是还来不及开口,身后便传来细微的声响,与之而来的是呼啸而至的利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