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虐风饕,翠竹折腰。
一户卖糕点糖水的柴门小院,黛瓦被霜雪覆盖,门窗半掩,廊下孤灯荧荧,庭院红梅落难,于雪夜飘浮。
从店家手里接过油纸包着的糖霜柿饼,鸳尾道了声谢。
这家柿饼卖相不错,色泽鲜艳,饱满圆润。顾还明顺手捏起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后皱眉,没了继续品尝的兴趣:“柿子本就有柿霜,何苦再裹糖霜?如此甜腻,余绾真的喜食?”
风雪太大,鸳尾用帕子将柿饼仔细包好,这才迈开步子,淡声回道:“余绾嗜甜,这包柿饼自然讨她欢心。”
雪有尺厚,路人难行。
忽而,一道惊雷自耳边炸响,似撕裂风雪,震得枝头厚雪簌簌下落。
顾还明脚步倏然一顿,错愕抬头,望着那一道划破夜色的紫金雷光,讷讷道:“冬日惊雷......”
“天降异兆,怕是......乱世要起。”
“迟早的事。”鸳尾缓慢地行走在风雪中,梅色衣裙被寒风荡起,瘦弱的身影渐渐被风雪吞噬。
她轻声说:“我们还是早些去接余绾。”
*
轰雷滚滚,共炸响四声。浓稠泼墨的夜色似是要被这一道道紫金雷光撕裂割开。
雪夜失了宁静。
康复生与楚平云正在房间内秉烛夜谈,豪饮烈酒,皆被窗外突然炸响的惊雷震得心口一窒。
康复生眼下青黑,面泛忧思,摩挲着酒囊,几番欲言又止后突然开口:“不知为何,我心中总是不大安宁,此举太过冒险,一旦被人揭穿,那可是......”
康复生压低声音:“那可是死罪。”
楚平云饮一口烈酒,倒是平静:“大人何须忧愁,此事天衣无缝,只待余氏画押,我们便可将此事上报朝廷,到时人证物证具在,谁会知晓此事是我们一手策划?又有谁会去揭穿?”
康复生踌躇:“可,我担心那余氏不识好歹,坏了我们的事......”
“大人多虑了。余氏区区一个孤女,无依无靠,能掀起什么风浪?”楚平云见康复生畏畏缩缩,徐徐诱之:“大人,楼自恒手握您喝酒误事的把柄,若不除掉他,您日后能安下心吗?”
康复生眉眼闪过狠厉:“若非他一直咄咄逼人,我也不会下此狠手,这一切要怪也是他咎由自取!”
“正是,”楚平云满目含笑,举起酒樽,“楼自恒此人口蜜腹剑,实乃小人。若非他,我何苦至今仍屈居末流?此乃天赐良机,替罪羊都已为您备好,事成之后,玄卫司一等鹰卫空缺,自该由您顶上,到时还望您多多提拔,属下愿为大人肝脑涂地。”
康复生眉头松散些许,长舒一口气,笑着拍了拍楚平云的肩膀,气得志满的与楚平云一同举起酒樽,将烈酒一饮而尽。
目送康复生踉踉跄跄离去,楚平云冷哼一声,收敛笑意,起身去了牢房。
刚靠近牢房,便能闻到浓重的血腥气,夜深,看守的人倦怠,没有过多询问便打开牢门。
狂风乱雪趁势扑涌,寒冽的冷风似刀子般,割得人肌肤生疼。
余绾手脚被牢牢捆在刑架上,形如枯槁,殷红发黑的血迹干裂在身上,多日用刑已让她连血都流不出。
楚平云一脚踏在血水里,抬起余绾伤痕累累的手臂,惋惜道:“你我也算旧相识,我何尝不心疼你?若是你听话些,又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楚平云粗糙黝黑的指尖从余绾小臂一路向上,虽有衣袖遮挡,冰冷的指尖却依旧犹如毒蛇攀爬。他冷笑:“你不愿跟我,也不甘做王爷侍妾,如此心高气傲,最后还不是苟延残喘?”
“如今你的生死皆在我一念之间,若想活命,便在供词上签字画押,我保你无虞。”
余绾叹了一口气,微微抬起头:“楼自恒已经死在你手里,对吗?”
楚平云笑了起来:“他啊,他那日一心救你,落入我的圈套。他这一生自诩武力高超,铁骨铮铮,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楚平云戏虐地看着余绾:“你不会想知道的。”
余绾与楼自恒相依为命,情同父女,楚平云原以为余绾会悲愤痛苦,却不想余绾面色平淡地点头,便不再提及此事,而道:“那就聊些我想知道的。我若听话,你打算怎么保我无虞?”
楚平云微怔,嗤道:“原以为你多孝敬他,不想也是个狼心狗肺的。你放心,只要你照我说的做,王爷自然会把你从牢里换出来。”
余绾淡道:“空口无凭,我如何相信?”
楚平云嗤笑:“你还有的选吗?”
余绾忽而一笑,反问:“如何没得选,你敢杀我吗?”
楚平云脸色沉下来,掏出腰间的藤鞭,手腕用力一挥,藤鞭便狠狠向余绾手臂抽去。
闷哼一声,余绾面色瞬间惨白。
楚平云欺身上前,用力钳住余绾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