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柚微楞,她神色茫然地注视着眼前的人,现在?不就是代表以后还要走?
有个念头在心底越来越清晰,就快要破土而出。
她上前一步,仰着头,只够到梁晏承肩膀,身形的差距,令她在昏暗月色下看不清面前男子的神情,许柚下意识伸手攥住他的腰带,喃喃道:“你是我的,你不该听命于父亲,你是我的...”
她嘴里不停的重复。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
梁晏承心底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伸手按住少女的肩,却突然听到她命令道:“坐下。”
“给我坐下,这是命令。”她重复一遍,眼神已然不是方才恍惚的样子。
梁晏承蹙着眉,按照她的意思盘腿坐下。
不够,离得太远。
“腿分开。”她又冷声道。
梁晏承瞳孔微微一震,向来沉静无波的面容像听到什么难以置信的话,有一瞬扭曲,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她霸道的模样。
他忤逆的样子让许柚心口忽的一沉,眼前似是又浮现未来某一日他会为了谁而背弃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直接伸手捏住他的下颌,冷声道:“我命令你,腿分开。”
“我是谁?”梁晏承沉声问道,他微仰着头,任由下颚被人抬着,那力道轻的像根儿毛娃娃草扫过。
云层散去,轻风拂动,月光透过树梢泄露在两人身上。盘腿而坐的青年背靠着树干,下颚上箍着只白嫩小手,少女微低着头,有一缕发丝随着风动飘浮,她俯身在男子上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固执得一动不动。
随着时间推移,许柚胳膊传来酸酸胀胀的酸麻感,她不满这种姿势,直接迈出右腿朝前挤压,哼唧道:“分开,胳膊酸。”
“许柚!你在做什么?”大抵是这几日的深山隐居,让梁晏承几乎忘记眼前站着的是国公府身份高贵的嫡小姐,漆黑的瞳孔变的极深,似是宇宙中深不见底的黑洞,晦暗不明。
他第一次喊出她的闺名,语气严肃。
许柚不管不顾,越靠越近,梁晏承鼻尖轻而易举可以嗅到一抹淡雅的幽香,那是少女独爱的一种花。还未来得及回忆,肩膀猝然多了只手,她似是嫌累,竟主动搭上来借力。
她的动作愈发越界,梁晏承脸色反而越来越黑。
他恍然想起上次她这般奇怪还是几年前。那次外出遇袭,歹徒众多,他费了点力气才将人救出来。回府后,她变得莫名其妙的黏人,十一二岁的少女,眼里含着泪珠,眼巴巴的盯着他,拽着他的衣角死活不放。
打不得,说不得,他耐着性子在这梨花树下同人拉了勾,答应她一堆稀奇古怪的问题,她才像是终于心满意足般,晕倒在他怀里。
大夫说,许柚是受到刺激,身体里的潜意识被激发,这个时候,要尽力顺着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是他们第一次发现她有这种罕见的病症。这病无源无根,甚至发病时周围的人也不一定能意识到。
后来的故事是,那个娇滴滴拽着他衣角的少女没再出现,她亦忘了逼他说出的话,所有人便都默契地不再提起。
这截然不同的性格,令梁晏承心蓦地一沉,这期间的事情她记不住,她会做出什么谁也无法把控,只能寸步不离跟着。两次发病恰巧都被他遇到,可若他日离去.......
他侧头想躲过她的桎梏,反而逼得她离得更近,整个身子几乎欺压在他上方。
“不准动走的心思。”她凶巴巴的说,指腹攥紧。
梁晏承身子僵住,一介侍卫,有什么值得她这般?他死他活,在或不在,有什么重要的?他心口微滞,像是成千上百个蚂蚁爬过,又似被火烤燎着,时而发痒,时而疼痛。
她自以为气势十足,可那双眸子里却全是怯意和期盼。
梁晏承仰着头,幽深的双眸怔怔注视着她,沉默不语。
许柚看不懂他的眼神,只当他的沉默是拒绝。
眉心像两根麻绳皱在一起,她执拗的重复:“答应我,不要有走的心思。”
梁晏承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唇瓣翕动,‘不走’二字却犹如被人用铜墙铁壁锁住一般,挣脱不开,眼前蒙上一层血雾,将他卷入深渊。
“左佥都御史?很好,全都杀了!”
“我之事一人承担,请诸位放过贱内...”
“阿承,好痛...”
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此起彼伏的哀嚎声撕裂着他的耳膜,那把宽刀劈头盖脸砸下,距他的眉心只差一寸,下一秒就要把他劈开。
“梁晏承!梁晏承!”
故作强硬的娇软嗓音和愈发浓郁的幽香似从远方传来...
梁晏承脩地回神,他略显狼狈地扭开头,按在地上的手紧握成拳,指骨微微泛白。他垂下眼睑,躲闪着,一言不发。
少女目光执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