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出来的紧张情绪缓慢偃旗息鼓。她拿起水杯,正欲喝下一口润润嗓子,视线触及桌面上多出来的东西,登时停滞。
那是周五晚自习模拟考的数学试卷,四分之一压在帆布包下避免被风吹跑。
最后一道导数大题的位置,有透明胶带贴附的一张白纸,详细写着解题步骤,还用括号在后面备注出思路及用到的规则。
不必去看姓名栏,单从眼前笔走龙蛇,潇洒恣意的字迹,黄复酥就能猜出试卷的主人是谁。
翻到首页,果然看见整张试卷中难得端正的三个字——梁青砚。
所以,他是看到她在教室睡着了?
蹩脚的借口被人无情戳破,所幸另一位当事人并不在现场,黄复酥还能勉强欺骗自己没什么大不了。
她鼓起腮,缓慢吐出一口浊气,将帆布包里的书本依次取出整理,而后认真研究起梁青砚提供的解题方法。
距晚自习开始只剩半小时,米思寒姗姗来迟,。
方才在寝室记账,米思寒核对完小票嚷嚷着今日超支,提前告知她不再去校外吃晚饭,打算用买来的面包片对付一口。
她叼着一片全麦面包,手握新买来尚未开封的杂志,大摇大摆走过来,另只手捏了枚通身泛绿,表面挂着水珠的铁皮番茄,手腕翻折抛向黄复酥。
“下午还在寝室信誓旦旦地说要节衣缩食,让我监督,现在最新期爱格就已经到手了?”黄复酥准确无误接住,抵到唇边,又把桌面上的餐盒往外推,“学校对面新开的一家快餐店,红油麻酱凉皮吃不吃,我拜托蓝茵帮忙带回来一份。”
米思寒没有半分扭捏,打开餐盒的透明塑料盖前,故弄玄虚似的摇头晃脑:“该省省该花花,我的方法你不懂。”
两人坐在角落快速分食完,她抽出一张纸巾擦拭嘴角沾上的麻酱,“你们组排好座位没,你坐在哪里?”
黄复酥摇头:“人还没来全,怎么排座位?”
“哎,我给你的小灰灰呢?”米思寒突然发问,没有任何铺垫,直接转移话题。
黄复酥不理解她脑回路,只当这是从前两人经常玩的审讯游戏,以此证明自己在对方心里的重要性。
她把二人制造的垃圾收进垃圾袋系好,语气耐心又认真:“我放在寝室的储物柜里,已经锁起来了。”
担心米思寒仍觉不够,她又补充:“放心,从今天晚上开始,我会每天抱着它睡觉的。”
像是傲娇的猫咪被人抚摸下巴,舒服地半阖上眼眸,米思寒满意点头。
一箩筐的嘉奖未说出口,她很快反应过来,“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是我给你的好运玩偶,你没带在身边,一会分不到单人位怎么办?我还想自习课去找你玩呢。”
黄复酥只得出言安慰:“没关系,就算我在双人位,你也可以换座位过来的呀。”
米思寒有些丧气,表情幽怨地把一张崭新平整的纸巾搓成细细长条,再恶狠狠截断,最后有气无力接受现实。
“算了,一切听天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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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离自习课铃声响仅剩十五分钟的时候,一班同学终于到齐,班长陈望宇站在讲台上,开始指挥换座位。
教室空间狭小,不够五十多个人同时拖动桌椅转移阵地,故而每次换位,靠近门口的两组同学都需要做出牺牲,先把自己的课桌搬到教室外等候。
也就是在这三五分钟的空档里,梁青砚从校服外套的口袋掏出一把叠成四四方方正方形的纸条,递到众人面前。
他靠在窗台边缘,姿态放松,慵懒解释:“座位抽签决定,省得麻烦。”
学霸兼组长发话,大家自然没意见,只有站在距离梁青砚位置最近的黄复酥有苦难言。
她没痴心妄想能直接选择单人桌,原本的打算便是找人商量同坐,完全没预料到沉寂多时的梁青砚突然提出这一招,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黄复酥的性格决定了她不会做出头鸟,只能在心里懊悔,没提前找好搭档找梁青砚说明情况,再默默从眼前那只停在半空的,摊开的手掌里,拿起一张纸条。
她没急着打开,眼睛一瞬不错地盯着祁斐然,那位曾向她表达过想要同桌意愿的转校生。
如果足够幸运,由她拿到那张配对的纸条,就最好了。
这一刻,黄复酥无比后悔没有把米思寒送给她的灰兔子带在身上,最起码能有个安慰作用。
祁斐然是在黄复酥之后去拿纸条的。
只是她尚未走到梁青砚面前,摊开手掌的拇指蓦地往内扣,压住其中一张抽签纸。
“……”
祁斐然一时无语,久久没有动作。
她到底应不应该请组长大人高抬贵手,说自己看中了被他压住的那张纸条,拜托他让出呢?
祁斐然抬睫,恰好看到梁青砚不置可否地扬扬眉梢,朝她身前递了递手掌,示意快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