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扶着顾窈缓步走过去,与开门的小沙弥说明来意,那沙弥却道:“魏家的厢房只剩了一间,二位大约要去与先时来的施主们商量一番。”
顾窈与魏嫣俱是一愣,倒没想到今日竞还有魏家人来此。
问及身份,那小沙弥却不知,一副一心念经的沉醉模样。
二人无法,原打算亲眼看看谁在,不料那位太太却已入禅房念佛,只得先回了最后一间厢房。
魏嫣扶着顾窈坐下,又忙里忙外地去找药膏来给她涂抹伤囗。
腿上的青紫红肿处理完了,肚子上的她却束手无策,道:“临近年关,厢房院恐没有大夫。”
顾窈见她忧愁,忙劝解道:“无妨,没那样严重,眼下已然不痛了,我歇一歇便好了。”
魏嫣只得撑着下巴点头。
她又嫌方才涂过药的手不好闻,起身去细细洗了手,又推开窗户散散味儿一一这寺院里的伤药没有高宅大院里的那般讲究,会加些花香药香一类,仅仅是难闻的草药味。腊月里,寒风一吹,透着窗户缝进来,带来刺骨的冷意。
魏嫣又嫌吹得冻人,望一望顾窈,道:“再一会儿便关上。”
顾窈点头。
二人一时缄默。
魏嫣是在想山上遇见心上男子那事,顾窈亦在想郑骁。二人想着想着,耳朵里同时传来近乎激烈的争吵声。甚至不需要仔细辨认,这声音太熟悉了一一是魏娇。她道:“叫你离我远点听不懂么?”
另一道男声传来:“我也说了,让你和李家退婚听不懂么?!”
顾窈与魏嫣俱是身形一震。
这是什么泼了狗血的热闹,竞是林书越,且听这意思,他是有抢婚的倾向啊。
魏娇语气已带了几分厌烦:“咱们不过见了几面,有什么干系?你管我与谁定亲呢,难不成,你这般痴迷于我?”
魏娇也是头一次说这般话。她自小到大,就没怎样和男子相处过,更何况林书越这样混世魔王惹不得的类型。林书越先前在酒楼吃饭时频频看她,她心里是很受用,但这过日子和虚荣心又并非一回事。
说这话,只是想让林书越知难而退罢了。
果不其然,林小霸王暴跳如雷,怒道:“你别太自以为是了!小爷痴迷你?!若非我姐属意你,我都懒得看你一眼。”
魏娇呵呵一笑:“那现下你要为了你姐搅黄我的亲事?”
林书越咬牙,似乎有甚难言之隐,道:“你别管,总之你必定要退了与李韫的亲事!”
魏娇:“我就不!他是我表哥,表哥表妹本就是天赐良缘的一对!”
顾窈听得这话,嘴角微抽一一魏娇现下是真被她影响了,心心念念都是这样的一对夫妻才最好。林书越道:“你若不退婚,迟早要后悔!”魏娇“呸”了三声:“你别放屁。我就算退了也不会嫁给你!”
林书越复又恼怒道:“你别自作多情!”
顾窈与魏嫣听到这里,脸上已是相同的尴尬与无奈。正要再听下去,外边却有一人叩门。
两人对视一眼,魏嫣关了窗户去开门,顾窈则坐着倒茶。
进来的是之前在煮酒会上对未婚夫凶巴巴的小姑娘,周意祺。
顾窈还记得她苦苦地跟在魏娇身后的模样,便主动打了招呼:“周姑娘,你来找阿娇?”
周意祺双手紧握,十成十的紧张。
今日大抵是今年她与魏娇最后一次见面了。人都说今日事今日毕,她与魏娇的旧官司闹了好些年,若今年再不了结,她们明年及笄,变成大姑娘,便更没法再和好了。
周意祺点点头,道:“我在这儿等她。”
三位围着一盆炭火取暖。
不多时,魏娇大抵是从小沙弥那听得又有了两个魏家女眷来此,她猜到她们身份,气冲冲地敲开了厢房门便坐下,胸口上下起伏:“那个林书越,真是气煞我也!”她自是注意到了缩着的周意祺,只这会儿却没空理会,对着嫂子与姐姐大吐苦水:“他以为他是谁啊!还让我和李家表哥退亲!真是笑死人了,他还说我自作多情!”顾窈听她此言,略有些糊涂。
她那语气,不知是因林书越要她与李韫退亲生气,还是因说她自作多情生气。
忽地,周意祺弱弱的声音插进来:“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