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窈哪能知晓这些,这课业结束以后,她窝在岁芳园里睡了个天昏地暗。
太困了!
从寅正到卯正,整整一个时辰,她是一刻也不敢歇。
那边练拳的魏瑜,但凡停下,便有大表哥的一剑砍过去,鬼哭狼嚎以后,又开始喝声打拳。
她这里,只要歇一会儿,大表哥冷箭般的眼神便嗖嗖地射过来,实在是——比那些不苟言笑的夫子还要可怕!
如此过了几日,顾窈将千字文前一小半都啃透了,字也写得马马虎虎,她便生起了退却之心。
普通老百姓能识文断字的也没几多,她如今会得比从前多多了,想来便也不惧日后自己过活了。
再过几日,她便要去找大表哥结束这每日清早的教念书。
太麻烦他,也太折磨自个儿。
只是魏珩这样的一片好意,顾窈到底不好意思径直说出,犹犹豫豫拖了好几日。
直至青萍受老太太命来叫她去松寿堂用晚食,顾窈才知晓府中流言四起,已将她传成了勾引当家少爷的心机泥腿子。
这鸿门宴吃得顾窈心里不安,只觑见面无波澜的魏珩,便又放下心去。
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大表哥在这里,总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被责骂。
果不其然,众人用完饭叙话,便见老太太虎着脸,似质问道:“阿窈,你这几日总清早去找阿珩作甚?”
顾窈刚刚要回答,又听她道:“女儿家要注重名声,纵你与阿珩乃兄妹,也万不可如此。”
她甚至连“亲近”一词都未说出,唯恐这个乡下来的姑娘缠上了她前途一片光明的大孙儿。
余下的人,魏妘面带冷笑,魏嫣漫不经心,魏璟默默喝茶,皆是认定了顾窈这不重名声的行径。
顾窈上下齿尖咬紧,欲要辩驳,忽听魏珩淡淡开口:“我叫阿窈来找我的。她欲要念书,但课业比之几个妹妹落后一截,我这才教她。”
老太太一愣,见大孙儿眉宇间带着不虞,又念及明日的秋日宴,语气微缓,道:“让人传出闲话来,总归不好。”
魏珩眼眸微眯,扫一扫在场的几个人,道:“哪个传我的闲话?咱们家若管不好这些在主子背后多嘴的人,不如赶出去。”
“连老太太也受了挑拨,可见人言可畏。”他轻嗤一声。
卢佩秋捏着茶盏的手用力,脸色微白。
老太太面上挂不住,欲要再说,却又听魏珩道:“我教阿窈,因她是我表妹,换了别的弟妹有事找我,我一样出力帮忙。
况在青竹园,阿瑜也在,边下又都是小厮丫鬟,并非孤男寡女,怎就有损名声了?”
他说话的语气严肃,气度刚正,就仿佛自小从规矩里浸泡出来的。
若是旁人说这样的话,老太太必定要“呸”一口,但由这个一板一眼的大孙儿说出来,她甚至没理由去说三道四。
你说他说得不对?
但见这府上,谁比他规矩还大还要严苛的?
“不是甚么大事,老太太别轻易定罪,阿窈好歹也是府上女眷。”
魏珩轻飘飘的一句,便将老太太欲要他莫再教她念书的话堵回去。
她看了看顾窈。小姑娘脸色有些挂不住,闷闷地垂着头,委屈中带着可怜。
老太太叹一口气。
她自知那些流言传得没有道理,但顾窈毕竟是挟恩而来,万一她嫌现下的日子过得不好,想要当魏家的大奶奶怎么好?
况她心中总有隐忧。
阿珩确是不近女色,但顾窈这颜色委实昳丽,两人又日日相对,最后若——
魏瑜见亲祖母仍拧着眉,终于鼓起勇气,插科打诨:“老太太,您别想了,大哥教表姐的时候我在呢,我们都是亲姊妹,哪有那些人传得不堪!”
魏嫣此刻也道:“是呀,大哥才不会像那些流言一般呢。”
她原是气恼大哥让烟柳传给她的话,可如今大哥被泼脏水,她哪能眼睁睁地看着。
再说了,顾窈也不配当她大嫂。
这几人七嘴八舌相劝,老太太脸色缓和下来,又问魏珩:“明日可有空?与我们一道去公主府赏菊去?”
魏珩放下手中茶盏,面色平静:“没空,不去。”
他不去看被他气红脸的祖母,只站起身来,道:“公务繁忙,我先回了。”
正要往外走,又留下一句给顾窈:“明日要交给我的大字莫要忘了。”
顾窈脸盘僵硬,微微点头,苦着脸看他阔步离去。
她之前盘算着明日行程,原以为能逃过一劫,便偷偷剩了几张,如今看来,回去须得补起来。
老太太一见顾窈仿似极其不愿的模样,心中又不忿起来。
她大孙儿何等才学,愿意教她识文断字,是她之幸。
于是便吩咐道:“阿珩既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