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度,还是昨日那位宋转运使的态度、甚至是这位呼延通判和宗通判的态度,都是坦荡真诚把他当成人来对待的,而非从前那些官员一样,只把他当成一条上赶着巴结的狗。正因为这样,深知世态人情的薛季阳才会小心翼翼珍惜这样的厚遇,珍惜让他得到这种待遇的婚宴主人李世民,愈发不敢像往日一样口灿莲花随意忽悠众人,生怕被人识破丢了李世民的脸。
所以,他想说一些言之有物的话,一些能让人高看一眼的话。
当赵子瞻说到宜阳如今也要操练衙役配合剿匪时,他终于想到了一件事,急忙开口道,
“小人前几个月带人去淳安收竹木漆时,听方家漆园的园主说,如今平江府应奉局跨州府行事,以“给盐七分,给钱三分''的和买名义朝他们采买竹木漆。可是,等方家把应奉局要的三百船竹木漆准备好之后,那位朱特使派来收货的人,竟然说′盐不复之,三分本钱亦无,为朝廷办事怎能锱铢必较’,就这么把三百大船竹木漆白白取走了”他的本意,是想强调应奉局跨州府行事之举,有愈发嚣张狂妄之意,以提醒各位官人往后要小心对方前来索要财物。
但李世民却从这层意思之外,还发现了另一层危机,急忙追问道,
“你可知,平江府应奉局是只去了方家漆园白取,还是在淳安其他地方也白取了?”
薛季阳立马就答道,“若论白取物资一事,小人只知道方家漆园这一桩,不过当日我在淳安县城里,曾听闻有豪强与应奉局的人勾连起来,白白占了数百户农人的土地,分文也没贴补给他们阿…”
话音还没落下,尉迟恭已经把酒杯“砰"地放在了桌子上,气咻咻道,
“岂有此理,简直没有王法了!”
宗泽也忧心忡忡道,“那几百户失了土地又拿不到一文钱的农人,该怎么活下去啊?几百户就是上千条人命啊!”
崔仙芝捏紧了酒杯,沉声道,“待我查实淳安县的知县是否不肯过问此事,如果身为父母官却放任百姓受苦不闻不问,我必要上书参他渎职之罪。”
宗泽和尉迟恭急忙异口同声附和道,“此事若查实,我也要参他一本!”
赵子瞻见李世民沉默着蹙眉不开口,就关切地问他怎么了。
李世民眼中浮现出了深深的担忧,摇头道,“我担心这事会闹大。”
于是他又追问薛季阳,“不知那方家漆园,如今可还能维持经营?那些失了地的百姓,又是如何维持生计的?”薛季阳是商人,天生就对利益一事看得格外重要,当日听闻方家被应奉局白取了那么多竹木漆后,就特意打探了一番,忙回道,
“方家漆园虽然损失颇大,但方园主一向豪爽仁善,就将大部分失地的百姓召进园中干活,工钱仍旧正常发放。”
长孙无忌心头一咯噔,立刻就朝李世民看去。一个备受朝廷压榨的商人,却仍肯舍弃家财笼络人心造势,他想做什么不是明摆着的吗?
而一个刻意在贫苦百姓间播撒“豪爽仁善"名声的人,他的影响力在这样一个政治黑暗的混乱时代,几乎可以达到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地步…
于是,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出现在他脑海中一一接下来,两浙恐怕很快就要乱了!
李世民一再追问此事,正是料到了对方的企图,但君臣二人这番凭借政治悟性而见微知著的推断,并不适合昭告众人一一
那位方园主,如今不过仗义疏财发善心收留贫苦农人,并未真的做出任何大逆不道之事,而贸然传出这种风声,不但会让两浙一带提前陷入混乱,还会让朝中奸贼借着剿灭逆党之名,祸害更多的无辜百姓。
他打算先不声张此事,暗中派人寻个由头去淳安打探一番,同时也下定了决心:必须设法制造时机,将计划的事情再次往前推进,太慢了!
照那帮奸党如此肆无忌惮的做派,天下间,还有哪一处的百姓能免遭于饿死冻死的悲惨命运?眼下,金人虽然还没打来,百姓们却已经被朝廷官员活活剥了一层皮!自来是“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既然这昏君不肯当天下万民的父母,反要一再纵容奸贼以百姓之命为草芥,那这天下,还是早些交给他比较好。
宗泽等人匆匆告辞离去后,许芸婆媳惦记着宜阳的铺子生意,又想多挣些钱给将来的孙辈备着,也只逗留了数日就着急忙回去了,青州的赵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李世民也带着大家把精力重点放到了练兵上。在把指挥使全换成自己挑中的人以后,在他不时的各种暗中贴补之下,如今可以说青州整个军营的人心都归于他和尉迟恭了,李世民有自信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变成自己的兵,而不是朝廷的兵。
而另一边,宋时安也撒娇请父亲正式认下了长孙无忌做干儿子,她可怜的兄长终于也名正言顺搬进了这座宅子,而空出来的知州府邸,李世民原本是可以继续占用的,但出于拉拢人心的考虑,他将府邸收拾后让给了青州署衙的别驾参军诸人。
如此一来,对方不但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