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30章

“拜见二位大母。”

夏太后望着踏跺下恭恭敬敬行礼的成乔，面带笑意，而一旁的华阳太后虽是神情温和，心底却不以为然。“孙儿此来，除却向大母请安，还欲献上孙儿新研发的膳肴。"成乔并未劳动侍仆，而是自己亲手端着一个桐木食盒，垂眼视地的目光唯余谦谨。

夏太后闻言，笑得合不拢嘴：“好孙儿，上回你送来的红薯粉丝鲜不可言，这回又要孝敬些甚么？”成乔掀开食盒，冒着白烟的热气顷刻扑面而来。夏太后定睛视去，见是一碗绿色的面片，色如翡翠，香味却随葱童钻入鼻中。

食案旁还置有一只足下有座的环耳簋，里面放了满满一簋黍米，此时还冒着热气。

“此是何物，怎会是碧色？"夏太后令身旁侍女舀了一碗黍米，却是不认识那面片，因见颜色奇异，不敢轻易尝试。

“回大母，此为冷淘。”

“冷淘？"从名字上无法判断是何成分，她愈发面露疑惑。

华阳太后打眼一瞧，更是语带嗤笑：“为何此物呈现这般色泽？成蟜，可莫要孝心过了头，将夏太后吃坏了肚子。”

但夏太后爱孙心切，知成乔不会害她，再加上这个孙子做美食颇有几个名声，于是取过木箸，夹起一筷，又食了口用以配餐的鲜嫩芦笋。

须臾，姜、椒、蒜的鲜美与面条的筋道一并涌上脑际，但与之前的红薯粉丝有所不同的是，这绿色的面竞然有一股清凉爽心心的口感，只需她挟上一筷子入口，顿时满嘴舒适又刺激，其中既有稻米的清香，也不乏辣椒的鲜辣，入胃时还有几分冰凉的感觉。

即便外头炎炎夏日，宫内更是因为透气不畅而显得闷热，这碗冷淘一下肚，夏太后立刻神清气爽，胃口大开。“甚好！"老妇人不吝夸赞，面色宜人，看向孙子的眼神更加添了许多欣赏。

“你是如何制作的这等美味？”

成乔仍是跪坐在榻沿，语调谦恭：“回大母，这冷淘从制作面条开始就有讲究了。”

这其中步骤并不多么复杂，但也谈不上容易，需要先把米在木桶里浸泡五至七天，待捞出磨成粉后，再经历“三淘”即将米粉装进纱布袋里挤干水分，揉成粉团后放进大锅沸煮，此为"一淘”，约两刻钟后，把粉团捞出来放进木桶里用力搅拌，增加其韧劲，再揉成团放进沸水锅，这是“二淘”，最后一步，将煮沸了的团子放进镂空的椴木桩中，再次用人力将团子挤压成条状放进凉水，冷淘就做好了。但这也并未结束，让冷淘散发出碧玉般绿色的关键一步，便是将面条于槐叶水进行调和，切成条状，与香菜与茵陈蒿放在一起煮，加入喜欢的调料，才能保证一碗冷淘色香味都令人满意。

见成乔为了自己费了这么多心思，夏太后听罢，连忙命庖人记下，预备以后学做。

“好孙子，难为你这般灵巧，竟能有这么多巧思。”华阳太后见夏太后食罢还要再来一碗，这在一个因年纪增长而食欲逐渐退减的老妇人身上可不多见，不禁也有了几分好奇，这冷淘当真有这般好吃？

她吩咐侍女：“为我也盛一碗。”

侍女会意，待那冷淘入口，华阳太后的柳眉瞬间舒展，这冰冰凉凉的舒爽直透脑际，驱散一身的疲累与暑气，但碍于尊长颜面，她仅仅淡道：“是不错。”“大母若是喜欢，成蟜日后再做，只要大母欢心，孙儿甚么都能做得。”

“你是一片好心。"华阳太后搁下箸，顿时与碗沿碰撞出闷响，随即却冷不丁抛来一句言语，“待去了赵国，想成蟜心灵手巧，必也能左右逢源，不必担忧你的安危。”夏太后反应却比孙子还大，瞬间拉下脸来：“华阳太后这是何意？秦赵两国素来战事紧张，再如何成蟜也是你的孙儿，华阳太后莫非舍得将小辈往火坑里推？”“看来是你记性不佳，长安君自请赴赵为质，夏太后不会忘了罢？”

“回大母，孙儿不曾忘。“越过夏太后之前，成乔赶紧回答，“如今孙儿身体强健，不日便将请行，为我秦国外交效力。”

华阳太后满意地噙笑：“你倒是个晓事的，虽然年纪轻，却比一些年长的还知理。”

夏太后面色一白，刚欲还击这显而易见的嘲讽，但又因半生被这嫡夫人压制，终究还是动了动唇，看着华阳太后在侍女簇拥下走出殿外，未再发声。

眼见华阳太后身影远去，身旁又都是心腹再无旁人，她方才沉下眉头，语含责备：“你怎能这般糊涂？离了咸阳，离了秦国，你便无人撑腰，不是教之前苦心全部白费？”留在这才是白费。成乔心道，但倏而跪地行礼，安抚祖母的情绪：“大母不必担忧，成蟜早已做好了打算。”“甚么打算？”

“咸阳明争暗斗，吕相势大一时难以倾覆，成蟜自知无法出头，倒不如前去赵国获取支持，谋求出路，说不准比留在咸阳坐以待毙更有效用。”

细思却是有理，虽说成乔贤名时常传来，但终究引起吕不韦与华阳太后的忌惮，虽有嬴政兄弟连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