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公子。”
成乔借着日光看去,来人无不是丰神俊朗,发扎偏髻,露出袖外的肌肉线条流畅又有力,站在面前时挡住了一大片视线。
“成蟜,这三位乃蒙恬,王离,杨端和,都是我大秦少年俊杰,未来栋梁。”嬴稷见她好奇双眼,大袖一挥介绍。
都是将三代。虽然秦国讲究以军功获取爵位,但世代为将的家族资源天生优厚,也更受君王青睐,本就没有绝对的同一起跑线可言。
原来是传闻中世子金尊玉贵的小儿子公子成蟜。三个人恍然大悟,朝她拱手弯腰。
嬴稷道:“寡人正训练成蟜习剑,不知汝三位何人愿意自告奋勇陪同练习?”
可以三个一起来么。成乔在心里嘀咕,感情就要从小培养,陪练嘛,当然不嫌多。
但这三人显然不这么想,陪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弟弟练武,虽说能得秦王关注和欢心,可他们身为名门望族,也不在乎靠走后门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也太浪费他们宝贵的时间了,再说要是不小心把王孙磕了碰了,绝对是得不偿失。
蒙恬和王离私底下相互捅了捅,嬴稷老眼昏花看不见,但成乔个子矮,这个角度刚好瞧见了他们的不情愿。
未免有些伤人了。
她撇了撇唇,片刻过后,唯有长相最温文的少年站了出来,抱拳曲身:“小子杨端和,愿随小公子习武。”
好兄弟,够义气。
成乔感激地瞥了他一眼,低头回道:“成蟜多谢杨公子指教。”
蒙恬同情地望着杨端和,王离亦是悄悄叹气拍了拍他的肩:自求多福罢兄弟。
有了个新陪练,成乔明显比刚才放开很多,杨端和的耐心也出人意料地优秀,两人配合默契,都不用嬴稷再从旁指导。
于是他干脆立于一旁静静看着,脑海又忍不住陷入了出神。
那始皇……究竟是何人?
既然确信是某一位小辈,那会是自己这数十个孙子玄孙里的哪一位?
敏锐的直觉教他从最有继承希望的安国君和异人开始思考,安国君是指望不上了,年纪也将至花甲,都快和自己比谁命长了。
异人倒是有些希望,这人虽然是近几年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世子,也不知使了什么招数让儿子立了他,不过看着很有些才能,何况他早年也在赵国为质,寄人篱下的经历和当年在燕国的自己有几分相像。
莫非始皇这名号就应在异人身上?
嬴稷心里不免期待起来,若如此说,秦人一统六国,横扫天下的夙愿就能在之后的二世里实现了?
兄长哪兄长,您的预示若能应验,实乃我大秦之福。
真能如此,异人的儿子便是守成之君。俗语说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别天下是劳心费神打下来了,一口气全被败光,那可无异于给外人送了个顶级大礼包。
对继承人的培养万万不可懈怠。
可是除了成蟜,他听闻异人还有个长子流落赵国,近来秦赵交战,这孩子的处境定然不是很好。
“成蟜?”见成乔中场休息,他唤。
她放下水囊,从石凳上站起来,朝嬴稷恭恭敬敬回道:“王曾父有何事吩咐成蟜?”
“你可是有个长兄?”
成乔不明白老爷子为何忽然提起这事儿,答他:“回王曾父,成蟜的兄长名政,目今正与嫡母身在赵国。”
嬴稷颔首:“待秦赵战事了结,该接你兄长归国了。”
他对流落异国的状况感同身受,纵然与那名为政的玄孙素未谋面,但这鼎文恰巧提醒了他,他便无法再忽视。
他又道:“你统共唯独这个同父兄长,待他回秦之时,你们理应兄友弟恭,不可有所嫌隙。”
“是。”成乔答应得很爽快。
.
邯郸。
郊外的一间屋舍里,室内摆设简单朴素,却被收拾得干净整洁,几只鸡鸭正沿着墙角啄食着饲料,时不时发出满足的鸣叫。
榻上躺着一个瘦弱的美丽少妇,虽微染病恙,却不改颜容的清秀。
与她五官相仿的男孩端碗踱进房门,轻声道:“阿娘,药熬好了。”
女子从他的手里接过碗,却不急于饮下,瞳眸盯着面前的男孩,含了几寸水泊:“秦军……是不是又与我们交战了?”
男孩摇头:“阿娘是从哪里听来?秦赵两国相安无事,不曾开战。”
心知是儿子懂事宽慰自己,女子叹口气,端起药汤仰头一饮而尽,重又闭目睡去。
男孩把碗洗净,跪坐回河岸边的竹席上,就着块石板开始学习写字。
他买不起有钱人家用的竹简和丝帛,便只能用一块平整的石板和树枝练习,并且写的还是秦国的文字,与隔壁邻舍都在使用的赵字格格不入。
他生来是秦国的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