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飞着不少萤火虫,在夜空中飘摇闪动。
这几日接连杀敌不断,她身上染了不少血污,一低头,难闻得厉害。小朝将干净衣裙放在湖畔上,便缓缓往湖边走去,银白色的月光洒在湖面上,仿佛铺上了一层淡淡的霜,低垂的发髻松散开来,青丝飘浮于水面,小朝解开了衣衫,飘渺月色下,难掩春色。
水很凉,小朝身上还有伤,不敢洗太久,简单的清洗一下,便擦干净身子穿衣了,肩上的伤口需要重新上药,她自己摸索了好一阵,才弄完,刚穿戴好衣物,小朝忽然动作一滞。
她顿了一瞬,缓慢回头。
如意车上,那个原本应该好好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某人,此时正懒洋洋地倚坐在车门旁,静静看着她。
那双淡漠漆黑的眸里,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看她,就如是在看路边的花花草草一样,半点波澜都没有,可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小朝还是在他眼底清楚的捕捉到了一丝躲避。
他不知醒了多久,又这样静静地坐着看了多久。
二人眼对眼,傻瞪了半响。小朝反应过来,陡然伸手,一下就将手里的香帕甩了过去,好巧不巧,正好甩在了张望舒脸上,也将他的视线遮掩住了,小朝趁这个时间迅速系好衣带。
张望舒被香帕砸中,习惯性往后仰了仰,待他反应过来,没忍住,抖着肩笑出了声。
“………”
平生第一次,小朝体会到了什么叫作羞愧难当,愤愤不平。
尤其是这道意味十足的笑声。
她再也忍不住,反手抄起地上的秋水剑,嗖的一下就跃上了马车,张望舒刚拿开脸上的香帕,就见一道寒光掠过他的眼前,快如闪电,银白色的细长软剑小巧而锋利,长三尺,游走间灵活如蛇,尖锐冰冷的剑锋此时此刻正立在他身前,小朝冷冷睨着他,没好气道:“你笑什么?”
这驾势,仿佛只要他有一句话答的不对,就会一剑杀了他似的。
可他却漫不经心地看了过来,深邃的眉目微微一扬,眼含笑意:“姑娘手劲极大,这一帕子砸过来,实在是疼到忍不住笑了,还望姑娘莫要误会。”
油嘴滑舌……
他明明就是在笑她!!
小朝气不顺,咬紧唇,乌黑的秀发还在淌着水,正一滴一滴地落在马车挡板上,她的声音极冷:“姓名?”
他微微一顿,答道:“张望舒。”
小朝:“年方几许?”
张望舒:“二十二。”
小朝:“哪里人?做什么的?是济州的还是汴京!!为何在此?!”
她语速极快,不给人一点反应的机会,似是在试探着什么。张望舒却答得不卑不亢,字字句句都落在实处:“生在汴京,长在汴京,心也在汴京。东宫属臣,太子少师。”
小朝:“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张望舒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一个姐姐和一个母亲,还有祖母。”
小朝:“是否婚配?”
这话越问越怪,张望舒却还是耐着性子答:“未曾。”
话落,他眉眼微挑,漆黑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小朝,“这些事,姑娘不应该都知道吗?”
“何故还要再问?”
他忽然发问。
这些事,小朝的确知晓,关于张望舒的一切,她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她只冷冷的给了他一个眼神,说道:“我知不知道,是我的事,你答的对不对,却是你的事了。”
“今日之事,往日之情。我总要问个清清楚楚,否则来日回了汴京,出了事,我去找谁说道呢?”
小朝明眸如水,笑道:“你觉得我说的对吗?张少师?”
“是。”
他轻轻一笑:“姑娘说的极对。”
有风涌进了如意车,张望舒抬手将小朝手里的秋水剑往下一推,微微眯起了双眼,两人之间的距离正在有意无意的拉近,他眉心微动:“那姑娘又叫什么名字呢?”
看着眼前湿漉漉的小朝,张望舒心里很确定,他并不认得她,更没有见过她。
“比起这个,张少师是不是应该先回答我,刚刚坐在那,看多久了?”小朝用剑指着张望舒刚刚倚坐的地方,细长的秀眉微微一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