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道,天子骑马前行,速度不紧不慢,他沉着张脸,凝眸远望,冷戾的目光在人群中寻找什么。永宁心惊胆颤,仅看了一眼,便迅速放下帘子,悬着一颗心,紧张地贴着车板,祈祷不要被天子发现。慢慢地,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永宁隐约听见“武安侯”三个字,蓦地愣怔,有种不详的预感渐渐升起。永宁侧头靠近窗柩,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是啊,谁能想到呢,天子亲自上门捉拿,闹出天大的动静。”
“怎了,与我说说呗,何事竞然惊动了天子。”“听说是武安侯一家勾结戎夏,秘密传送情报,还暗中招兵买马,要反!人赃并获,武安侯府已经被封了,府上的人全部押入大牢,天子要亲自审问。”
“我生平最恨叛国狗贼了!该杀该杀!!没想到叛贼竞在身边!”
“武安侯小侯爷不是和永宁长公主有婚约吗?前阵子陆小侯爷在酒楼一高兴,包了当晚所有食客的饭钱,我还沾光吃了一顿。”
“都成叛贼了,自个儿的性命都不保,婚事自然是不成了。诺,他们一家已经在囚车上押着了。”“而且永宁长公主不见了,天子重金寻人,一万金!一万金啊!”
永宁耳朵嗡嗡作响,外面再说什么全然灌不进耳中。勾结戎夏,传递情报,叛国?
永宁如闻天堑,处于震惊中,良久没有缓过神来。她不相信会是这样的结果。
天子重金寻她,会不会是故意将武安侯一家押入大牢,引她现身?
事发突然,永宁心乱如麻,外面的动静渐渐小了,她这才小心翼翼撩开窗帘一角。
人群中,天子在禁军的护卫下已经走远,三辆囚车由禁军押送,紧随其后。
陆涿绪戴了镣铐就在囚车里,狼狈不堪,不时有人往囚车扔鸡蛋和菜叶,更甚有激进的人丢石头。
陆涿绪大抵是不堪此辱,躲避之下捡起石头,满身戾气地狠狠扔了回去。
见他如此狼狈,永宁在不知不觉中红了眼睛,她脑子里乱糟糟,不知如何是好,纤指紧紧抓着帘子,眉头紧锁,内心摇摆不定。
永宁不清楚朝堂上的事情,陆家清白与否,她不知。与天子一起长大好,永宁深知他不是颠倒黑白之人,凡事有理有据。
若是天子借此逼她现身,她回去以后再想逃跑,怕是难上加难,而且经此一遭,天子恐怕会变本加厉的与她亲热。永宁身体僵硬,手腕脚踝被他大力扼住捉回的感觉再度而来,她呼吸一窒,顿时怕得厉害。
永宁看了一眼囚车里狼狈的男人,无声流着泪,原谅她的自私,她不能回去。
她决绝地放下帘子,催促长庚道:“快走吧,不是回大长公主府么。”
“是要将长公主带回去见殿下,不过依现在的情况,按照殿下的吩咐,应该要先去另一处。”
长庚简明扼要命令车夫道:“去兰桂染坊,注意避开沿路禁军。”
永宁疑惑丛生,兰桂染坊,那是处什么地儿?一个染坊有什么特别之处?
元姝大长公主用意何在?
天子的御驾已经走远,此时街上的戒备不算森严,马车缓缓启动,朝兰桂染坊驶去。
兰桂染坊位于闹市区,规模中规中矩,染出的布料因较为便宜,而备受成衣铺子喜欢。
然而此时的兰桂染坊经历了场打斗,已是一片狼藉,谢枭率兵将里里外外都围住,一只苍蝇也逃不出去、飞不进来。马车远远停在兰桂染坊外,借着几间相连的铺子遮掩,因视角的缘故,从兰桂染坊的角度看过来,根本看不到马车,而从车厢内望去,恰好看得清清楚楚。
兰桂染坊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气派的木招牌自中间砍断,外面放置的大染缸碎成一半,染缸里的水全漏了,地上湿漉漉。
永宁眉头紧拧,心里的疑惑越发深了。
定国公府今日有宴会,我离开是谢国公还在府内,怎么会出现在兰桂染坊?
长庚看了眼被围起来的染坊,与她解释道:“此处明面上是染坊,人来人往,掩人耳目,可实际上却是戎夏在京都的据点,戎夏暗探藏身于此,传递情报。”
他与元姝在戎夏十年,戎夏暗探在京都的据点,两人又岂会不知?
只是戎夏那边新王登基后,据点有了变动,在防着他们。闻言,永宁双瞳紧缩,惊讶地看着长庚,如此说来,武安侯传递朝廷情报不假。
天子没有冤枉他人。
永宁脑中轰鸣,颠覆了认知,她认识的陆涿绪热忱,竟不想是窃取朝廷情报的叛国臣子!
自天子突然出现,谢枭匆匆召集府兵离开后,宴席便散了。众人云里雾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察觉到气氛的不妙,恐怕有大事发生。
元姝从定国公府回来以后,颇有闲情逸致,于花园里赏花摘花,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心情明显愉悦。不多时,长庚领着戴了幂篱的女郎入府,出现在花园。元姝眼皮一掀,眸光流转间看向那道纤瘦窈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