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俩承包了。这雪下了一下午直到现在,地面上已经有了一点厚度了。
许晴奥还穿着厚实的大衣,她双手拢着,把地上的雪汇聚到一起。
“你从前在宜山上下了雪该怎么办?“她突然漫不经心的问他。
“学蛇在地下冬眠。”
浮雨也学着她的样子去拢雪,轻声回答她。很快,这片地方就被他们堆出了个大致的圆了。
“我从前冬天在出租屋里过。“她声音淡淡的,好似讲的不是自己的故事。
“一百多块钱就能租到的单间,因为住的是顶楼,破旧的板子不隔雪和水,仰起头一看,天花板上是亮闪闪的光,像银河系一样,但其实那是雪花结成了冰冻上了。”说到此许晴奥没忍住笑了一下。
“其实晚上关灯自己打开手电筒一照,亮闪闪的还挺好看,就是有点太冷了。”
“手上脚上都冻得发痒,因为没有空调,好吧,有了我也舍不得开…只能靠着又冰又硬的被褥取暖,也没有洗衣机,更没地方晒,冬天只好手洗,屋里放个一星期才能把衣服弄干。”
“不想做普通的工作。“她把雪人底座的圆形身体堆好,喃喃道:“我上学那么困难,做普通的工作太埋没了,只好先做高技术但工资低的工作,那段时间里,每天吃馒头沾辣椒酱,下班回家钻进硬邦邦的被窝里,每晚都想哭,总觉得未来完蛋了。”
“那时真的好想跟爸爸妈妈说话。好想跟他们说我有多辛苦多委屈。“许晴奥呼出一口气:“幸好忍住了。”她说到此,抬头看他的眼,她笑着说:“从我有记忆起到现在,跟他们相处的时光屈指可数,我一个人长大,靠着他们施舍的一些钱和我打零工的钱艰难读完书。”“我大约确实有白眼狼的潜在,所以才能对自己的父母那么的狠心。”
两人四目相视,许晴奥的眼里依旧是冷淡,她说:“我是一个挺坏的人。”
浮雨摇头,两双手共同堆砌出雪人的头来。他凝视着她的眼,又轻轻为把她有些散开的衣领系住,那双眼里大概是心疼吧,又或者是别的东西,他说:“现在,不会让你再感到寒冷。”
“你是勇敢的孩子。”
“一路走到现在,就已经很了不起。”
宽大的掌偶然间触碰到了她的脸颊,许晴奥感觉,像是有些暖意触碰到了她似的,让人不禁想去依偎。她想,她还是胆小的。
因为害怕被以异样的眼光看待,害怕被他认为是很坏的人,所以要把自己表现得很可怜,来博取他的用情,让她觉得不是她的错,让他以为自己无辜。
许晴奥想,直到如今,她还是期盼着被除父母以外的人去爱。
十分可笑。
雪人的脑袋也滚好了,两人用枯树枝当做它的手插在两侧,又用两个黑石子当做眼睛放上去。
许晴奥不太满意:“好丑啊。”
浮雨于是蹲下身,开始为雪人描绘起五官来。他的手既有骨感又不失丰盈,用力时青筋浮起,莹白的骨肉下是青色的血管,只是微弯手指在雪人的脑袋上动作了几下,一个棱角分明酷似人脸的雪人就做出来了。好看是好看了,就是……莫名的疹得慌。
仿佛是一个有了生命的娃娃。
许晴奥笑了笑,说道:“回家吧。”
只是来到现在,就好了。
回到家里,因为浮雨买车太过突然,根本没地方放,浮雨在楼下院里收拾杂乱的东西腾出空间,好把车往屋里开。
许晴奥则是在楼上喝着他提前煲好的玉米排骨汤,她想,她得给尚阿姨付个院子的租费才好,这家小院子真是被她一寸一寸的全部都给使用了。
夜里,她总觉得开着电褥子身体十分的干,不开又冷,开空调的话又十分的舍不得费电,真是十分苦恼。这晚夜里,却十分的暖和,直接睡到了天亮。等第二天一早许晴奥起床看了下,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浮雨把床单被褥全都重新照着以前的颜色制了新的,只是摸着布料就十分的光滑柔软,亲和暖和。
她这才恍然所觉,自己好像下了班之后从没做过任何家务事,就连衣服床单都全是浮雨一手负责,她能感觉到的就只有舒适。
许晴奥摸着浮雨特地给自己拿的蒸汽眼罩,好使第二天眼睛不会肿起来,沉思着想,他这样的好,简直像是第二个田螺姑娘。
床边放着礼物,一个粉红色的盒子,许晴奥打开,是一双手织的毛茸茸的小兔袜子。
还有一张写着一句话的卡片。
“感到幸福。”
“因为你幸福。”
许晴奥觉得,她根本想象不到,也做不到,和他分开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