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的手,随后重新紧闭双目。回春堂离皇城不远,加之车夫心中害怕徒惹事端,赶车极快。天还未亮,便已停在医馆前。
“到了?“郑明珠醒了过来,以为萧姜仍昏睡着,重新架起他的手臂,踉跄着向马车外去。
太沉了。
幼时那半人高的马料草都没有这般重,是锦衣玉食的日子过得太久,再吃不得苦。郑明珠勉强直起身子,又将人向上提了些。
方才车夫为掩人耳目,停在医馆后堂,隔着颇有些距离的后园,种着一些不认识的草药,如今枝叶早已枯黄。天光未亮,医馆里的小侍也不曾守在外。郑明珠便拖着沉重的男子,一步步向前走。
越走越觉沉。
郑明珠抬头侧目,见身上的男子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目,半阖眼帘垂首“看"向她。
熹微晨光下,神色看不真切。
早都醒了?故意的是吧。
肩上的力道逐渐变轻,萧姜重新闭紧双目,歪在她颈涡。
“你…”
怕引人注目,郑明珠生生忍下怒气,连拖带拽叩响回春堂的门扉。
来开门的是守夜的小侍从,睡眼惺忪地说着"时辰早,大夫尚未坐诊。"下一刻,便听闻里间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三七,搭把手。”
………是,大人。“被唤作三七的小侍也愣住了,连忙开门,一同扶着萧姜进来。
回春堂不大,统共两方铺面,打通在一起。东间看诊,西间熬药,倒也宽敞,只是比不得那些开了百年的医药铺。
郑明珠环顾一圈后,看向立在堂中的男子。“多日不见了,表妹。“孟元卿作揖见礼。郑明珠心中冷笑,她算是哪门子的表妹。别是天色昏暗,错认了人。
“孟大人,安好。”
二人不咸不淡地见过后,便都看向榻上的萧姜。孟元卿坐在榻旁,先是探了萧姜的脉,随后又拨开眼皮来瞧。片刻后,孟元卿和缓的面色变得焦急,立刻吩咐着:
“三七,去拿回元丹来,快。”
“哎。"三七立刻吓醒了般,拔腿跑去里间。孟元卿提起簸篮,自行在一面壁柜中翻找捡药,登上爬下,全然没了平日在学宫的轻慢模样,动作迅捷。郑明珠见这主仆俩的架势,不由看向萧姜。这般严重吗…
“大人,喂多少?“三七倒出一粒丸药,询问道。“两丸。”
三七不敢怠慢,将两丸药塞进萧姜口中,也没顾及水温凉热,就着昨夜的冷茶便顺了下去。
服过药,孟元卿又重新探脉,明显松了一口气,吩咐三七去研药。
郑明珠看向窗外还未褪去的星子,自知起码还要等一个时辰,又帮不上什么忙,干脆坐下。
“姑娘,小人斗胆一问。这位贵人是得了什么疾症,我们大人坐诊几年,这回元丹也没用过两颗。”三七一边研药,一边好奇。
郑明珠被问住,她侧目看向榻上男子眼下的乌青,心头像是笼着雾。
“不知。”
三七见郑明珠不答,也没再开口,做完差事径自去了西间熬煮。
堂内只剩下郑明珠,及榻上昏迷不醒的萧姜。郑明珠起身走近。
“一个时辰后,郑兰会来回春堂。”
“她会来此照顾你,我也达到了目的,同晋王同去五帝祠。”
她停顿好大一会,答谢的话也说不出口,只干巴巴道:“日后,你若有求,我便可应你一回。前提是…我做得到。”
萧姜闻言,半张双目。他擎起手臂,指节轻轻弯曲,示意她再近些。
郑明珠蹙眉,却还是照做,坐在榻边沿附耳。“…姑娘说什么,在下便做什么。一字一句,奉作圭臬。”
萧姜声音极轻,却分外真切,像是扯不断的绸缎,绕在耳侧。他目光仍旧涣散着,与昏暗的环境融在一处,沉沉地望过来。
若有人愿把命押给你,你敢收吗?
若性命也可作饵,又是要钓回什么比生死更不可衡量之物?
郑明珠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她被萧姜这突然投诚的态度惊住。
人已病重,几欲濒死,又说出这一番话来。饶是三教九流都打过交道的她,这一刻也难生出疑心来。……你…你知道就好。”
“姑娘日后,可愿多信在下几分,相互扶持商议行事。”
话罢,孟元卿和三七一同归来,打断了二人交谈。郑明珠只瞧了萧姜一眼,未说答应与否。
“三七,喂药。”
“是。”
一碗药见了底,孟元卿提起灯烛,又观察起萧姜的双目。
“公子这双目,已伤了多久?"孟元卿问道。榻上的人装睡,郑明珠只得答:“大约…总有十几年了。”
像是用药所伤,并非外力导致。孟元卿大约猜出这背后的秘辛,却并未多言,只是提点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