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箭本是冲她去的,萧玉殊大可以坐视不理。如此,少了一桩麻烦,她日后也没机会去烦扰他。
这不正是萧玉殊想要的吗?为何不顾自己的危险,也要替她挡箭。
尽管知晓萧玉殊为人良善,她也仍然想不通。
郑明珠坐在床榻前,伴着深夜灯漏滴答,伏首沉睡。
翌日清晨。
阳光透光窗棱,照在床纱内。
萧玉殊睁开双眼,伤口隐隐作痛。左手边沉甸甸的,侧目看去,是一双手搭在他的手臂上。
许是昨日惊惧,休憩不安,少女眼下一片乌青。她未来得及换下衣衫,发丝也凌乱,额前的珍珠擿沾染着血污,掩盖了辉光。
“….殿下,你醒了。”郑明珠本就睡得不沉,听见动静便抬起头。
她目露惊喜欣然之色,笑意点染,冲淡了疲色。
萧玉殊看着她的表情,若有所思。
见到这真正发自肺腑的笑意,才知她从前一举一动,皆是伪装。
他竟真的被骗了过去。
“郑姑娘,昨日多谢,早些回去歇息吧。”萧玉殊语气淡淡。
“殿下救了我,却要对我说谢。”郑明珠察觉到对方的疏离,心下微沉,“我不回去,我要留下来。”
她执拗到底。
“总要换身衣裳吧。”萧玉殊轻叹。
郑明珠看向身上染着血的衣裳,确实觉得太不成样子。
“那殿下等我。”
回去后,她沐浴更衣,本只想着在榻上小憩片刻,没成想睡了个昏天黑地。醒来时已是午后。
想起早上的约定,她急匆匆起身前去。
可萧玉殊人已不在官署内。
昨日射箭的刺客被抓到时,当场服毒自尽,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只能去审问那几个被扣押在昭狱的刺客。
郑明珠只得原路返还。
在经过后堂之时,听闻熟悉的交谈之声。
是萧姜,还有…..郑兰。
消息倒是灵通,昨日出了此事,今日便赶到官署内。才发生过血腥之事,郑太尉和孟夫人竟也愿意放郑兰来此。
她生了兴致,踱步进入内堂。
“四殿下,这些药是外祖家的兄长赠予母亲的,治疗外伤最是有效。殿下不妨试试。”说着,郑兰拿出几只精致的小药瓶。
“多谢兰妹妹。”
“兰妹妹也来了?今日官署内倒是热闹。”郑明珠轻笑着,坐在二人身旁的几案前。
“你的四殿下生龙活虎,可好的很。你这药,不如给我用用?”不仅生龙活虎,还能杀好几个壮汉。
她拿起那小药瓶,观察着。
黄釉烧制的瓶身,像是关北所产的药。是孟家那位大公子带回来的。
“姐姐若不嫌弃,自可带去。”郑兰柔答。
二人都没当真,郑明珠便没再作声,在一旁看着郑兰为萧姜涂药。
昨日她和萧姜,不曾被刺客所伤,只有手臂因跳车擦伤,并不严重。
又瞧了片刻,郑明珠心头忽地浮现一个念头。
郑兰为何待萧姜这样好?
纵然有萧姜主动经营的原因在,但郑兰也绝非完全不在意前途地位之人。可郑兰对萧姜的态度,与对另外两位皇子全无分别。
她想不出头绪,心中存了个疑影。
不过萧姜的确有两把刷子,按照他所说的来做,萧玉殊的态度比之前软下不少。
该再向这瞎子请教些新法子的….
昨日萧玉殊替她挡箭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郑明珠不知怎的,心头如拧着根欲断不断的弦,沉闷得难受。
竟是不想再骗萧玉殊了。
“大姐姐,晋王殿下伤势如何?”郑兰忽问道。
“……”郑明珠失神,好半晌,“已经好多了。”
少女声音低落,像是在出神,带着些微不可查的愧疚。
萧姜收拾药瓶的动作一顿,侧首偏向郑明珠的方向。
“那就好,听闻昨日晋王殿下是为了救姐姐才受伤,我在府中听闻十分担忧。”
郑明珠继续沉默。
若是以往,按着郑明珠的性子,必然是话中带刺,冷言讥讽郑兰几句的。
青绸下,萧姜双目微眯,随后继续手中的活计,并不插话。
堂中安静下来,三人均不作声。一刻钟后,郑明珠想起昨日那非要取她性命的刺客,出言试探:
“二妹妹,昨日那些刺客,是冲着晋王殿下而来,临了却要对我和四殿下赶尽杀绝。”
“你猜猜,这些刺客,是谁派来的?”
郑兰愣住,随后答道:“这些大事,我哪里能猜的出。想必廷尉大人不日便能查清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