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路果然不太平。
镇南军营地往南二十里,有一片地势开阔的荒原,五万南疆大军已陈兵在此。
一名膀大腰圆嗓门儿大的先锋正扛着刀冲镇南军营地不停叫骂,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凌至信与几名副将起初还听得眉开眼笑,随着时间慢慢推移,他们脸上都出现一丝不耐烦之色。
“将军,难道夏司南伤势太重,已经死了?”一人猜测。
“不可呢,人是我亲自送回去的,那伤势,凭夏司南蛮牛似的体魄,几日便养好了。”
“那他怎么还不出来?咱们以往每次叫阵,他可是没一会儿就到了。晚上一步跟要他命一样…来了来了!”话音未落,只见不远处沙尘滚滚,马蹄声声,整片大地都在发颤。
不多时。
密密麻麻的镇南军便来到他们面前,从抵达的第一时间便结成与南疆军一摸一样的方阵,与他们两相对峙。看着明显要比自家方阵更齐整气势更恢弘的镇南军,凌至信右侧的副将鼻子都气歪了。
“将军,夏司南那斯又来这套!”
凌至信也生气,但他习惯了情绪不外露,当然了,也是因为和夏司南为敌多年,他深知那货本性,就一个字,贱。越跟他来劲越会被他牵着鼻子走,免不了吃亏。不如无视。
他于是紧紧盯着阵前人影,按马匹高度,很快在万人之中见到了夏司南。
果然还活生生的,嘴角那抹贱笑都还一如既往。他驱马上前。
两名副将紧随其后。
夏司南也是照做。
“这么久才出来应战,我的部下还以为你死透了,正商量着要给你随礼呢。”
夏司南哈了一声,中气十足:“你比我年长,这礼我指定不跟你抢。伪君子,你倒是想趁老子病,要老子命,可惜老天有眼,偏不让你如愿。瞧见你的马鞍没有?”凌至信顺着他的手指头,瞧见了夏司南身侧的瘦弱小兵。他的视线仅在那华贵异常的马鞍上停留了一瞬,尽管这是南疆皇帝所赐,尽管被夏司南抢走之后,他难受了好一阵。但此刻,直觉告诉他,这个小兵才不简单。
“这位是?”
越看越觉得漂亮的脸庞,越看越觉得熟悉的神色。他心底里突然涌起不好的预感。
夏司南大笑,用最近一排几乎所有南疆或镇南军听得见的声音道:“我闺女,我夏晚照!今天你不是来叫阵?来得好!我家闺女说了,要替父报仇。凌至信,你准备准备,等死吧!”他笑得狂妄,放肆。
“女儿?你要让你女儿跟我打?"与之相对的,是凌至信难看到了极点的脸色。“夏司南,你在羞辱谁?”连个儿子都不是,女儿?
凌至信都气笑了。
“你又在小看谁?"回话的是夏晚照,清脆而不加掩饰的女声,让双方的前排将士都听了个清清楚楚。冷月刀刀尖直指凌至信脸庞:“杀鸡焉用牛刀,听说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是我爹手下败将,不过每一次都要靠副将的袖箭才能逃出生天,保住一条狗命。这一次,又何须再找他自取其辱?我是女儿又如何,你且跟我比上一场,看我杀不杀你!”凌至信脸色愈发难看。
真不愧是夏司南的女儿,这嚣张狂妄的语调和招人厌烦的模样真真是如出一辙。
他看向老对头:“你这女儿跟你一副德行,天生就欠点教训,我让我的副手,陪她练练。”
夏司南微笑依旧,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凌至信看向左侧副将,后者会意。
其他人正要按规矩退到旁观阵地时,夏晚照又开口了:“多留几个人吧,就他一个,我怕不够杀。”……若不是骑着马,凌至信恐怕会一个踉跄。回首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老对头,心心说这哪是如出一辙,分明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不愧是夏司南的种。
够狗憎人嫌的。
他都懒得搭理,自顾自带着人回到观战之处。夏司南也耸耸肩照着做。
他家闺女诚信待人,奈何有人不听劝,能怎么办?场上登时只剩下两匹骏马。
夏晚照轻轻驱马上前,双方都到了观战区,高台之上战鼓已响,说明战斗开始,但南疆军副将却明显不情不愿。“好容易有了个露脸的机会,偏偏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哎,你可别一一”
怪我''二字。
随着落下的人头,永远地留在了此人的喉中。血花喷洒而出,他的刀才拔一半,马儿一动也未动,马背上主人的身体,却缓缓倒地,与他的头落到了一起。……全场肃静。
南疆军这边鸦雀无声。
镇南军那边众将士们猛地以刀兵击地:“善!善!善!”人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凌至信冷汗都下来了,看着那面无表情负手背刀的少女,眼中既有惊恐,也有忌惮,更有几分懊悔。他轻敌了!
“老三,你上!记住了,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