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呢,你也没死呢,等死了再去阎罗殿叫,也不算迟。”、
另一人厉声道:“妖女!你竟敢当街滥杀无辜!?”
云千月咧嘴一笑,黑白分明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我有什么不敢的,毕竟,这妖女的称号,不是你们给我强加上的么?既然如此,我不做点坏事,岂不是浪得虚名?”
那人眼睛一翻,直接昏死过去。众人尖叫着逃离,谩骂声不绝于耳,甚至有人,朝她身上扔鸡蛋和菜叶。
没有法术的人,只能靠这种朴素的方式泄愤。
云千月并没有生气,她站在原地,静静看着所有人都离开了,只留给她一身的狼藉。
宽阔的街道,只剩下她一个人,大风卷起路边的黄沙,黏在挂在她下巴上的鸡蛋液上,云千月抬手抹去,满手黏腻。
就像杀人之后,满手的鲜血一般,令人作呕。
等到消息传出去,各路人士便会闻风而至,按照缥缈宗之人的性子,定然会将她杀之后快——不,说不定,她都没那么简单去死,而是会承受百倍千倍的痛苦……
她从未想过隐瞒,更没想过逃避,缥缈宗的势力庞大,他们一句“弑师叛逃”,便能不分青红皂白,给她安了罪名,轻易改变一个人一生的命运。
最该令人害怕的,是他们才对。
云千月忍下不适,这一路走来,她早已习惯了形容狼狈,食不果腹的日子,以后活着的每一天,她都会重复这样的日子。
这座镇子已经不能再待了,她必须要找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藏起来。
她正要离开,忽然感觉有一双轻柔的手,轻轻摘去了她头发上的烂菜叶子。
云千月一怔,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这般温柔对她呢?
她缓缓抬头,眼前一片模糊,似乎产生了错觉:“……姐姐。”
上一个拥有这么轻柔的双手的人,是姐姐。
眼前,是一张熟悉的脸庞,一双深邃又极其漂亮精致的黑眸。
云千月喃喃道:“是你。”
他摘去了锋利的手甲,他的手指修长却有力,像是雨后新竹,带着清冽的气息。
他无言替她摘去了烂菜叶,又毫不嫌弃,替她抹干净了脸上的鸡蛋液。
云千月下意识躲开了:“太脏了,你别碰。”
他却摇了摇头,哪怕他的手上一片黏腻,也要执意将她的脸变得干净。
云千月抬起湿漉漉的眼睛,“你不怕我么?”
他又摇了摇头。
云千月却苍凉一笑:“谢谢你,你走吧。这世上,已没有信我之人,亦没有我信之人。”
她转身走远,不知走了多少步,忽然听得身后响起一道声音,离自己很近,“我信你,你也可以……信我。”
云千月看着他,他也看着云千月,他的眼中漆黑一片,什么都倒映不出,可不知为何,云千月只能在里面看到她自己的影子。
不知不觉间,她的手竟想要触碰他的眼,可他却安安静静待在原地,等着她的触碰。
云千月忙反应过来,放下手:“你到底是哪个门派的?”
那人道:“无门无派。”
还是个散修,云千月问道:“那你有什么任务,或者悬赏吗?”
那人又一点头:“有任务。”
难不成,他真的是来捉她的?云千月暗暗准备逃跑:“那我能知道你的任务内容是什么吗?”
那人道:“照顾你,保护你。”
云千月一怔,忽然福至心灵,追问道:“你是谁?”
那人道:“我是,主人的傀儡,阿洛。”
云千月无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鼻子瞬间酸了。
她明白了,她都明白了。
哪有什么人会无缘无故对她好,只有没有自己意识的傀儡,才会无条件听从主人的指令。
原来,姐姐给她留了一个傀儡,她在用自己最后的力量,保护妹妹。
现在,姐姐去世了,她就是阿洛现在的主人,也是唯一的主人。
云千月竟然笑了出来,可她却丝毫都感受不到快乐,她一边笑,眼泪一边流了下来,大街上回荡着她的大笑。
这世间,早已没有任何她能信任之人,唯有她与一具无心无识的傀儡,相依为命,多么可悲可笑。
她就这么一脸狼藉,看着阿洛:“你也看到了,我杀了人,杀了不止一个人。我这么坏,你还愿意跟我么?”
阿洛冰冷却忠心的话响在耳边:“阿洛整个人,都是属于主人的。任何事情,只要主人想,阿洛都会替主人办到。”
她抹掉眼泪,苦笑道,“可惜,你根本不是人。”
阿洛却道:“当人没什么好。人,并不一定都是好的。”
当时的阿洛并不知道,多年后,他会有多么后悔今日说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