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唇角,“戚添,和你说话,让我觉得恶心。”
“戚时久!我为你好知不知道!"戚添短暂地有种被戳穿的心虚后,反而气急败坏起来,“我同意你去南堰上高中已经够可以了,一个女孩子,心养得那么野…”
“那是我自己考到了全市前十名争取来的名额,和你同不同意有什么关系?”
“还有,我为什么不能有野心?”
………对对对,你厉害,但就算读再多书、成绩再好又怎么样?就算你考到P大、T大又怎么样?女生最后都要嫁人的!嫁得好才算真正的本事!”
戚时久突然就不想再跟他争执了。
没有意义。
可没来由的,鼻腔却涌上一股酸涩。
天真冷啊。
她这么想着,抬起头,朝漆黑一片的远夜里哈了一口雾气。白团越飘越远,沉砀而后消散。
“戚添,今天是我的生日,谢谢你费尽心思绕圈子,用这么长一段话来恶心我。”
戚时久竞然还有心思笑了笑:“我可真谢谢你送我的生日礼物。”
“…“戚添脸憋得通红,一时语塞。
“老公,你怎么在这儿?“听筒由远及近,断续传来一个女人的轻声细语,……在跟谁打电话呢?”
戚时久一听便知道一一
是她的那个便宜后妈来了。
真晦气。
这样想着,细瘦白皙的手腕甫一用力,戚时久一瞬便想把电话挂断。
可终归按耐不住好奇,想听听这个便宜后妈能装到什么地步,于是又近乎自虐般听下去。
电话那端,戚添明显大惊了刹:“你来阳台干嘛?还把儿子抱来,外面多冷啊。”
“没事的老公,里头暖气太闷,出来透透风。”“不行!赶紧回去,别受凉了。”
同样吹着寒风,戚时久握着手机的指节冻到发红,沉默着听,她忽然想笑出声。
……你不在,圣圣就吵着闹着要爸爸抱,保姆好不容易哄好睡着,刚刚又迷迷糊糊醒了,醒来第一件事还是喊着找爸爸。”
戚添明显很高兴,话音里都带了笑意:“圣圣乖,来让爸爸抱一抱。”
“哎,儿子真乖。”
“都先进屋吧,我打完这通电话就来,你也辛苦了……后半截话貌似戚添捂住了麦克风,戚时久并没听清,只依稀听到几声温存。
她思绪忽而又飘远。
她该读文科上师范,然后回彭城平平淡淡待在他戚添的身边,为他养老送终。
那戚睿哲呢?
戚时久不想问。
不用问也知道答案。
也是,连小名都叫圣圣,名字里又要睿智又要哲思,这不得盼着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或许让自己回去当老师,顺便还能帮他这宝贝儿子补习,戚添对年龄差这种东西,拿捏得死死的。
戚时久扯了扯嘴角。
真幸福的一家子,真恶心的算盘珠子。
话筒里一阵刺耳摩擦声后,她回过神,意识到戚添哄完了人,又准备跟她说话一一
“我这儿还有事,先挂了。“戚时久面无表情把电话摁断。夜里耳边一下变得安静。
安静到可以放肆自己的情绪。
戚添果然没有再不休地打来。
站在阳台,只依稀可以听见楼下电视播放春晚的喜庆,还有常欣一家看小品传来的几阵嬉笑。
热闹欢腾。
正月的风还寒,头很疼,咽腔也发涩,戚时久终究还是忍不住脾性,由着性子把手机往地上一砸一一“咔擦。”
屏幕应当是碎了,可戚时久不想管,只抱着膝,缓缓蹲了下去。
肩耸着有些发抖,头埋在膝盖里,贝齿咬在右手虎口上。很难过,很委屈,不是为戚添吵架置气。
而是为自己。
她看不清自己的将来会怎样,十七岁的生日一片黑漆漆,就如这命运是滩烂泥。
分明已经努力了这么久终于走出了几里,难道还是要回到泥潭去?
戚时久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沉沉望着远方晦夜里的寂。她穿着单薄的针织衫,于南堰,于室外,零下的天气,裸露在外的纤细锁骨和耳廓被冻得通红,远远一望,脆不堪折。戚时久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绝对会被吹生病,她长长呼出一口郁气,捡起刚刚被掷在地上的手机。
意料之中,屏幕从右下角向上布了裂痕。
这手机还是戚添去年中考结束给她买的。
碎了也好。
戚时久摩挲着屏幕,只停驻了一秒,便把手机放进口袋,准备站起。
蹲了太久,腿发了麻无力,不自觉打了个踉跄,眼前发黑,戚时久赶紧伸出手扶了一下栏杆。
倏然,阳台门“滋啦"被人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