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若宜忽然挡在她面前,又怕又哆嗦地带着哭腔:“我不是故意的,弟弟哭了,想哄哄他,没抱稳,不是故意的……”
应倪怕归怕,别人帮她背黑锅的事接受不了。再者,她不是何家的人,姑爹在爸爸工地上干活,总不可能打她。
于是立马反驳,说是自己抱摔跤的。
没想到低估了老人的爱孙之心,二话不说要用衣架抽她,那时应倪没长个子,何若宜比她高很多,张开双臂像老鹰捉小鸡里的鸡妈妈一样护着她。
最后两人一起挨了打。
应倪没有兄弟姐妹,大院里的同龄小孩一起玩耍,惹了祸总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她不太能理解,何若宜昂着小脸,学着电视剧里演的那种拍着胸口骄傲地道:“因为我是姐姐,当姐姐的要有姐姐的样子,要让着弟弟妹妹,对弟弟妹妹好,树立榜样!”应倪听不懂,摇摇头,垫起脚抱了何若宜一下,并亲了她一囗。
后来的何若宜因为成绩差,并没有成为大人口中的榜样,但对弟弟妹妹好这一点,从未变过。
即使何辉嫌弃她智商不够复读一年才考了个三本不叫她姐,即使应倪觉得她打扮老土不愿意和她玩。她依旧把自己当成姐姐。
“别哭了。“应倪被姑姑的哭声吵得脑仁疼,顿了一会儿,垂眸想着。
何若宜要是进去了,就没人跟她说你谁也不欠了。她掐着手掌心,硬声道:“我想办法。”
姑姑总算挂了电话,应倪补了口红往外走去。她能想什么办法,无非是一杯酒接一杯酒的下肚,一瓶又一瓶的拿提成。
“不是装清高不喝吗?"Lily拎着包,弯腰凑近正在扣嗓子眼想吐的应倪,马路牙子上风很大,冻得人瑟瑟发抖,有些挑衅地问:“缺钱啊,你那个陈总呢?”应倪低着脑袋,心脏被酒精刺激得快要撞出胸膛,闭着眼吐出两个字,“死了。”
“被甩就被甩呗,咒人家死干什么。"Lily直起身体,冷得她抱紧双臂,蹲在地上的应倪穿着件单薄的细绒群,大衣落在了地上,她单手捡起,扔她身上,扬了扬眉道:“说我没脑子,还不是照样留不住。”
“留不住什么?“应倪抬起头,眼睛要睁不睁的。Lily耸肩,“男人啊。”
为了她在白调打人,到头来还得靠自己卖酒。应倪歪头笑了下,骄傲的姿态像是并没有醉,“是我不要他。”
Lily瞳孔睁大,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极其无语地呵了一声。
“我看你真是喝多了,已经分不清现实还是在做梦,不对,是已经癫了。”
挖苦的声音传入耳朵,像魔音一样蚀骨,应倪忍耐着,但越忍越缠在她的每一根神经上,带着一种生拖死拽将人往下拉的力量。
她甩甩脑袋想要站起来,却又因为没有支撑而又一屁股坐回了地上,只好捞过包翻出手机。
刚解锁屏幕屏,下期待还账单提醒一条一条地跳出来,怎么抹也抹不掉。
像要纠缠她一辈子。
她终于忍受不了摔了手机,暴躁地大叫一声。对街路过的行人恐慌地投来一眼,加快脚步,Lily捡起手机扔回去,觉得丢人,“发什么疯。”应倪垂下脑袋没再说话,Lily本想讽刺几句,话到嘴边看见被她抓得像鸡窝的头发,莫名觉得有些可怜。叹了口气,“坐着别动,我去给你买酸奶。”“我不要。"她搓了搓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些,好打车回家。
却在抬头迎上头顶的路灯时,忽地陷入了恍惚。光线亮得像极了楼道刚修好的照明灯。
这几天晚上回去不用再摸黑了,更不会踢到台阶摔跤。有灯照着的感觉很难形容。
像走上了一条康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