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低眉顺眼的小媳妇姿态着实辣眼睛,但考虑到是张茂则正在拿眼横着他,那就可以理解了。对于张茂则这个无良爹的绝对心心腹,赵昕也是尽量客气应对。赵昕笑吟吟地:“张大官,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出声啊,没累着吧?怀庆,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快去,给张大官搬个凳子来坐着。”“那可真是折煞奴婢了。"张茂则一边口中推辞着,脸上的笑容却又多了几分。
虽然他在外代表着官家的脸面,任谁都不敢对他如何。但能在太子殿下面前混到个板凳坐,也着实是行市大涨。如今宫中谁人不知,随着西北的捷报不断传入宫中,朝野内外,连着官家在内,已经将外事不决问太子殿下变成了共识。民间不少好事者开始将太子殿下与唐朝的太宗皇帝相比,虽然根本不是一个量级,但能放到一起比就足能看出太子殿下的威望有多高。这位殿下完全可以说是靠本事,而非官家亲子的身份坐稳了太子的身份。
若是太子殿下一直没有恢复神智,十三将军也有如此本事……算了,这事不能细想,细想起来心脏受不了。张茂则只将小半个屁股放到了圆凳上,笑得一脸谦卑,没有说话催促的意思。
赵昕则是翻看着今次武举进士的名单,装作自己刚刚是太沉迷公事才没有发现张茂则的到来。
同时闲话家常般问道:“张大官此来是爹爹有什么吩咐吗?”要不是于礼制不合,打西北诱敌计划实施起,赵祯就想把赵昕给拴在垂拱殿,时时询问了。
上万的军队调动,数州之地作饵。上次好歹还有一个宁令哥在手上,至少赔不了。可这回只有一个预测,搞不好国家刚刚恢复的一点元气就又要全部折里。
搁谁身上都急,尤其赵祯还是个内心下不了决断,只会和稀泥的。不过虽然没能把赵昕拴在垂拱殿,但张茂则可是一天至少往东宫跑三趟,赵昕总觉得他腿好像都跑细了一圈。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东宫的库房,新增的各种滋补药材快有三个赵昕那么重了。
就是看在这些滋补药材的面上,赵昕也愿意多给张茂则一点优待。“没别的事,就是官家想您了,要您去垂拱殿…诶诶。殿下,殿下,您不用这么急的。官家吩咐了,您把事忙完了再去也行。”张茂则着急忙慌地接住了从椅子上蹦下来的赵昕。赵昕头摇得和拨浪鼓一般:“不行不行,君父有召,岂可迟缓,速行,速行!”
太子难当,在觉察到无良爹有白嫖他方案的想法之后,赵昕就收起了无用的稚子孺慕方式,转而用对领导的方式对待赵祯。领导,尤其是习惯了高高在上,一言而决的领导,最需要的就是服从。如果再叠加上对本身能力不自信的心态,那就需要加倍的服从。事实证明,赵昕这一套策略相当不错,现如今父子间的关系至少在外人看来那是非常的和睦。
垂拱殿。
赵祯心心疼地看着赵昕,掏出手绢细细地给他擦着额上的汗,口中责备道:“不是让张茂则告诉你不必着急来吗?你看看,又跑得一头的汗,这要是着了凉怎生是好。”
赵昕就势抱着赵祯的胳膊开摇:“不妨事,就是走得快了些,儿子穿得可暖和呢。”
“你……“气不过的赵祯狠狠点了点赵昕的额头。“爹爹找儿子来是有什么事吗?"为了免一通唠叨,赵昕开始主动进攻。
“你……“智缓的赵祯刚刚想好的话就这么被赵昕硬生生地堵在了嗓子眼。
真就半句都说不了是吧!
不过因为长期有事要求到儿子头上,赵祯再不喜欢也在逐渐适应儿子的说话方式,顿了顿之后,摩挲着赵昕的发顶说道:“最兴来,你说明年改元怎么样?”
改元,即变更年号,在当下属于普通操作。改元的理由五花八门,最近这几十年最出名的改元理由是赵昕从未见过面的爷爷制造出来的。
为了封禅泰山,或搜集或伪造了一大堆五花八门的"祥瑞”,其中最出名的就是说有仙人托梦,赐下一本天书,随即改元大中祥符。反正所谓的仙人赐下的天书赵昕是从没见到过,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这个骚操作把封禅的名声彻底搞坏了。在赵昕已知的原历史线中,打他不着调的爷爷以后,就再没有帝王封禅泰山。
丢人,实在是太丢人了。
就连他无良爹那么喜欢和稀泥的性子,在谈及封禅一事时也是满脸羞惭,想着灭夏平辽后封禅也是为了给他那更无良的爷爷擦屁股,连带着赵昕将来也得一起擦。
属实是前人挖坑后人填。
老赵家的祖宗啊,真就没一个省心的。
不过他这个无良爹还是要脸的,绝对整不出这么大个活。而如果是一般改元,那也用不着和他商量,随便找个借口就行。本朝连太平兴国、大中祥符这种年号都能有,出现个祥瑞玉兔他也不会多惊讶。
所以一定是与他有关的事情,而他最近在朝中管得最多的就是军事…
想通前因后果,赵昕的嘴角就开始控制不住的抽搐,尤其是对上赵祯那双激动中带着乞求与期盼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