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故宰相之孙,还有个叔叔王素如今知谏院,如何能做这等卑贱杂事呢?
怎料王贡在听了他的话后直接展露了如今全身上下最为白净的一排牙齿给他瞧,同时说道:“这怎么能叫做苦呢?这可是旁人抢不到的好差事呢。”
韩琦:???
我怀疑你在骗我,并且找到了证据。
但王贡却开始指着身边的人说道:“在此屋中之人,除了那位负责调墨制字的孙大匠和他的五个徒弟,最次的也有举人功名在身。
“至于我,是公差,与我一般的曹评他们都是要做这个活的。殿下说这叫打磨心性,见一见世间。”韩琦:!!!
王贡说出的话是如此地离谱的,他反而有些信了。“他们为何会如此?”
王贡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来此帮工,一来可以不花钱就读到每日的报纸内容。
“殿下说,报者,乃思想道德载体,终极目的是让人不出门而知天下事。
这些报纸汇聚全东京的精粹,哪怕只是单纯的看上三个月,学识见闻也大有长进,更何况还有不低的工钱拿。“二来帮工是有工分拿的,攒到二百工分,就可以递一篇自己的文章给宋师傅看。按殿下的意思,将来还会有您和范伯父。
“至于这其三,则是有志回乡开设一家报社的人。他们会在社中各处帮工,了解从撰稿、印刷、到售卖的全流程,知道其中会出现哪些问题,并如何解决,免得将来回到乡中无人解答。”
韩琦明白过来了,这个法子的确是相当全面了。第一种针对的是贫寒士子,他们仅是来到东京就已经花费了全部气力,贫穷困顿让他们疲于奔命,学识见闻增长得极其有限。
两者形成恶性循环后,自然也没办法从科举中脱颖而出,只能在内心心深处期盼下一科的录取人数能多些,能让自己尝一尝榜下捉婿的滋味。
现如今既能通过排版读优秀文章,又能赚一份银钱继续留在东京城中,于他们而言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出路。至于第二种则是殿下先前特意提过的充做变法的血肉骨架之人,这些人不缺见识与家资,只是大多空有理论。通过劳作磨去不切实际的幻想,又给出或许能直达太子殿下的终南捷径,多尝试几次,便能从中找出可堪一用之人。
至于第三种就是字面意思,是太子殿下准备散出去的各州分报负责人。
前两者他已经想通了其中关窍,认为可操作性还是很强的便不再纠结。
转而问道他觉得比较有问题的第三项:“有志于归乡建立一间报社的人多吗?”
须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没什么赚头的生意,就算是有太子殿下背书,也做不长久。
“多,可多了。要不是殿下规定现如今除了少数繁华大州外,每州只可开一间报社,先运营一份综合日报,他们必是要每个县都开一家,五份报纸都备齐的。”范仲淹此时也看完了整个印刷室,闻言问道:“怎么会这么多人?”
按他的推算,报社利润只是基本持平罢了。王贡不假思索道:“因为赚钱啊。”
在满意地欣赏了一阵两人的惊讶神情后,他才抽了一份今日成品报纸,虚点着中缝和一些边角位置道:“这是殿下妙绝天下的主意。”
范仲淹看着他手指的地方,下意识读了出来:“聚宾楼,引仙酒,不喝白来东京游。”
韩琦问道:“这是什么?”
“广告啊,殿下说就是广而告之的意思。汴梁日报一日就要卖出去近一万份,还多是卖往各个衙门官邸,就是只有百一见到这个广告生出了兴趣,也够聚仙楼的东家好好赚上一笔。
“现如今哪怕是樊楼,上了最新的菜式,有了新的歌女,也会使银子登上一个广告,好让东京城的百姓们知道。”
范仲淹隐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
因为这是一个很正向的循环。
买报的人就图报纸一个消息新,不至于失了吹嘘的本钱,登广告的就图报纸发行量大,能够招徕更多的生意。只要形成了正向循环,赚到的银钱就指定少不了。只是他生来谨慎,还是忍不住问道:“具体每月能赚多少呢?”
这下王贡就挠头了:“这我可说不准,现今招广告那一摊子事都是李玮带着一些皇城司兵卒的三亲六故在忙活,反正肯定不少。
“先前薛、梁两位大动肝火,也是因为这月的广告抽成的工钱没有对上数。”
范仲淹回想起先前听到的数字,二十三贯…这得是多大的数额,才能轻松有了二十三贯的差额。他已经在心内决定,这边报的总编辑,他当定了。他倒要看看,这么五份报纸的运转,到底能带来多大的利润。
至于皇城司是天子心腹,拉拢皇城司很有玄武门的嫌疑,他直接抛到脑后没有去想。
当今官家是仁弱了些,但还未失去对朝局禁军的掌控,肯定是知道这些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