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渔港去,一去傻了眼。
之前支摊子的地方被人占走了。
有自家种了菜挑来卖的,或是卖鱼干、虾皮的,早前那个大娘已经换了地摆。
此时哪有落脚的地,支棚子铁定不成了,没那么宽的地。
王三娘放下炉子,皱着眉在人群里找地方,又说:“我们来得晚了。”
“要不去前头看看,”小梅踮起脚,语气有些焦急。
江盈知环顾四周,摊子一个连一个,能挤进去的地方也没有。
她看人时,人群里也有人在看她,赶紧跑过来。
“没位置了是不是,上我这来。”
江盈知闻声看过去,她盯着这张脸想了会儿,才抬高声音说:“海红姐。”
海红哎了声,面上堆起笑,“难为你还记得我,上我这摆来。”
“我夜里不走的,总有做力工的要吃东西,我就按你上次教的,蒸了馒头,熬鱼杂粥,卖出不少了。”
海红边说边领着几人往她占的摊位走,在一间铺子的墙角处,摆了两个炉子,一个高高的笼屉,后面摆了辆推车,把车移出去位置就宽敞许多。
留出的地方要把两张桌子拼起来,摆成一张长桌,挤挤总能坐下的。
至于其他炉子杂物,紧紧挨在一起,勉强够用。
江盈知念着海红的这份好,海红却说:“多亏了你肯教我一二,不然我哪能卖得这样好。”
王三娘看了眼她熬的粥,卖相不错,便笑说:“得亏她生好心,也亏你念着,不然今儿都没地去。”
“可不能这么说,”海红忙开口,又拉着王三娘说了一堆话,才知道人是真不容易。
夜里出摊,白天叫孩子守着,回去眯一会儿再蒸馒头熬粥,下午来卖,连个能帮衬的人手都没有,多靠这粥能赚些银钱。
日子也能过下去。
江盈知用火石生炉子,她说:“这样也太累了。”
想劝人家,给出个主意,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可夜里赚的钱还要更多些。
只能多在摊上帮衬一把。
江盈知送她一竹筒的蟛蜞酱,“热锅炒熟再煮粥,比用鱼骨熬的还香,越熬越香。”
海红不好意思接,小梅塞给她,“那我们都不好在这摆”,她才擦擦衣服接下。
正逢有客人来,是昨日来吃过敲鱼面的,他穿了件长衫,额头有汗珠,“兜了一圈,没找着,正想回去,一扫眼倒是瞧见了。”
他到里面桌子坐下时说:“怎么不挂个幌子,让人一眼就识得。”
“我出去找膏药的,看他那膏药幌子,找酱园看它门前挂着的酱菜篓子,你挂个东西来,显眼些的,打眼就瞧见了。”
江盈知正用长竹筷搅着面,一听是这个理,怎么偏自己给忘记了,不过前头她也没钱扯布做招幌。
自己端了鱼面上去说:“多亏您提点,我下晌得了空就做去。”
“来,今儿这碗不收您钱,”江盈知被他点醒,又给了人一包烤鱼干。
近来跳跳鱼实在多,吃不完,她夜里全给剖了,穿了竹签,在海滩上架了柴火烤的,烤到黑漆漆,紧缩回去,鱼油全渗出来。
虽然卖相不好,可风干过一夜,特别有嚼劲,外头硬里头酥。
客人接过吃了口,连忙说:“这烤得可真好,我拿回去烧年糕吃。”
他随口一句得了便宜,又有些不好意思,便同江盈知说让她到里镇土布店扯一块布来,写些字,挂点红穗子,指定晃眼。
江盈知承了他的情,又寒暄了几句,便卖起东西来,没工夫说话了。
今儿换了地方卖得慢,陈三明找来的时候,她才刚卖完。
“真不巧,半点也没了,”江盈知敲敲见底的汤锅。
陈三明摆摆手,“刚在河泊所吃了顿烧面,还饱着,怎么换了这么个地方?”
他知晓后,往里张望,手比划着,“那个海蛇皮带了没?昨儿我给你问过了,还真有吃这个的。”
王三娘连忙上前说:“官爷,带了的。”
陈三明被她这一句官爷闹了个大红脸,“婶叫我三明就成。”
“有的都拿出来,叫人家瞧瞧。”
江盈知把海蛇皮装在案板桌子底下,不然吓着别人,王三娘小心地过去问,“按条的卖,给多少?”
“人就在那呢,我叫他来吃点鱼汤,你这没了也成,正好坐下来谈谈。”
“我可走了,还忙着。”
陈三明扔下这句话,叫了收蛇皮的闽省渔夫来,这人很精壮,倒是没精明相。
他上手摸了摸,张口说:“十文一张,蛇肉有的话,一条三文。”
“卖不卖?”
这已经比单卖蛇胆要高出许多,只王三娘看江盈知,搓了搓手,没开口。